朱小樂的在眼神在這漂亮女人臉上掃視了兩個來回。
記者?
看著像。
沒帶證。
那就是微服私訪的記者。
這兩年填海造城的事正熱鬧著,經常有外地的記者來。
上次有個京州的報社來采風,來的時候也不給鎮里打招呼。
車子路過東港時爆胎了,在國道邊的汽修店補了個胎,莫名其妙的輪轂被修了,濾清器被換了,花了五千多塊。
那幫記者回去就把這事寫了出來,結果東港鎮成了市里的反面典型。狠是揚了回黑名。
市里罵到縣里,縣里罵到鎮里,他叔叔差點氣炸了,找了好幾撥記者來寫好人好事,也沒翻起什么浪花。
這幫掌握喉舌的人不好對付。
這娘兒們看著不像好人吶。
一個普通的面包車,卻貼個黑乎乎的防窺車膜,還是個京州的牌照,一看就是不是普通的面包車。
不是釣魚就是私訪的。
只是,這妞兒怎么就落了單吶?
他爽朗一笑:
“妹妹,這都小事,我這車有保險。吃飯了沒呀,我們東港人熱情好客……”
說著,伸手來攬陸小夏的肩。
陸小夏躲開:
“不麻煩了。”
陸小夏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剛才看到小姑娘被纏著,又沒人出面,情急之下,跳出來讓小姑娘先脫身。
還以為要惡戰一番,沒想到這人的態度倒挺讓人意外的。
“要不……去我們鎮政府喝杯茶?您還可以帶團隊在東港小住兩天,我們鎮長明天在,您還可以對他進行專訪,潤筆費招待費什么的都好說。”
朱小樂熱情燦爛的笑著,臉都快笑爛了。
陸小夏恍然大悟,這是把把她當媒體了,剛剛那句“做新聞”起了作用。
“改天吧,今天有別的任務。”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很高冷。
朱小樂又自動開啟了閱讀理解模式。
今天有別的任務,意思是,這娘兒們要去跟團隊匯合。
沒拒絕,說的是改天。說明她們團隊真的有采訪任務。
“那咱到底是哪家媒體?”朱小樂語氣越發恭敬。
“這個需要保密。”
陸小夏說著,又戴上了墨鏡,去看了一眼車子相撞的地方:
“這個我們還是找交警處理一下吧。”
“不用不用!這都是小事。還有剛才……那個小姑娘,您別誤會,我們鎮政府有扶貧任務,那個小姑娘是留守兒童,我們定期會對她進行幫扶,這不給她買了雙運動鞋嗎,孩子懂事,不想要。”
陸小夏點點頭,笑得意味深長。
“是嗎?那我正好考察一下,我們也有幫扶項目。”
她突然有了想法。
朱小樂卻愣了一下:
“哎呀,不必不必,這是我們鎮政府該做的事。”
“沒事,我先打個電話。”
陸小夏說著已經上了車。
朱小樂立即對這句話又做了個閱讀理解,對陸小夏僅有的那點懷疑也消散了。
“我先打個電話”,這果然是微服私訪的語氣啊,她開始搖人了。
陸小夏立即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打給婦聯的熟人,另一個打給日報的相熟的記者。
為了在金州市場進行布局,她去年底就開始做準備。
軍馬未動,宣傳先行。
在金州日報打了一個月的廣告。
還給金州婦聯下屬的一個叫“她世界”的公益項目捐了一大筆款,成了那個項目捐資額度最大的企業。
這錢也不白花,做慈善既可以抵稅,又能為品牌掙來名聲。
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自己這一世擁有的財富,是帶著使命的,做點慈善是份內事。
在捐助名單上加一個海鵑,她還是有點話語權的。
這樣就可以變相的把海鵑先保護起來,喬英秋的壓力也能緩解一點。
她不是沒想過直接給錢,以前的諸多事,總覺得直接給錢不妥。
直到不久前看了一本書,才明白那種不妥是怎么回事。
書里提到了一個名詞,叫"禮物債務論",直接贈與會建立不對等的關系,受助者會產生"低人一等"的自我認知,甚至會有"報恩壓力",只有將援助轉化為"社會幫扶權益",而非個人恩惠,才能避免這種債務感。
同時,書里還提到,人性是復雜的,直接給錢可能讓受助者形成路徑依賴,不勞而獲的金錢會削弱人的主觀能動性。
兩個小時后,婦聯公益項目的負責人和記者到了東港。
現在,海鵑是市婦聯幫扶的對象了。
希望能對小姑娘起到一點保護作用。
陸小夏沒有跟著婦聯的人去海鵑的家里,她繼續保持隱身,在街口候著。
還特意囑咐了負責人,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這導致朱小樂對她的仰視又高了許多,不僅能搖人,還搖的是市婦聯的人,這人的能量神秘莫測啊。
海鵑姐弟倆周日下午要返校,直到看著姐弟倆騎車去了學校。
陸小夏才放心返回。
接下來的蹲守,需要換輛車了。
這輛車已經暴露。
離開東港鎮的時候,朱小樂一直目送到看不見那輛面包,才收回視線。
……
車子駛出東港鎮中心區,她又餓了。
上一世每次懷孕都是這種反應,明明餓,又吃不下。
她把車停在路邊,車里有牛肉干,拿出幾根來,逼自己嚼嚼咽下去。
突然,有人敲車窗。
是個年輕姑娘。
她降下車窗,姑娘二十一二歲左右,露出一個俏皮的笑:
“姐姐,去市里嗎,10塊錢走不走?”
陸小夏擺了擺手。
剛要把車窗搖上去,姑娘扒住窗戶:
“姐姐,天快黑了,15行不行?”
陸小夏明白了,這是把她的車當黑車了。
她這兩天在東港轉悠,已經發現了,鎮上的人都喜歡拼黑車去市里。
街邊只要停著車,就有人上去問價。
她忽然心念一動,問了句:
“我去市里,你幾個人?”
“就我自己,這個點你也拼不到人了,能拉一個是一個。”
陸小夏開了車鎖,示意她上車。
正好,路上聊聊,了解點情況。
姑娘小麥色皮膚,說話脆生生的,很善談。
“哎喲,敢情我還坐了個專列。”
說著,把10塊錢拍到她方向盤上。
陸小夏把錢又遞回去,問道:
“不用,我不是黑車,但我去市里,順道捎你一程吧。你怎么在這兒攔車?”
姑娘瞪著一雙溜圓的眼睛:
“你不是東港的吧,你不知道我上車的地方是哪兒啊?這是我們鎮上的廣播電視站。姐姐,你不是人販子吧!你也不像啊!”
陸小夏看看車窗外,國道一側是有一條挺寬的路,似乎是通到山上的,姑娘剛才就是從那條山路上下來。
廣播電視站一般都建在地勢高的位置。
“你在東港鎮廣播電視站上班?”
“對,啥都干,播音員,放映員,信號員,背鍋員,服務員,我十項全能。”
陸小夏被逗笑了。
“背鍋員是干嘛呢?”她問。
“就是給我們站花背鍋啊,站花念錯稿子了,開錯頻道了,都賴我身上。不過沒關系,我在這兒再熬一年,我姨夫就把我調市里了。”
“站花?”陸小夏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