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珉下了樓，回到自己的車上。

他有兩輛車，但他現在只開這輛吉普。

他不讓任何人再坐他的吉普。

鼻腔里似乎又盈滿了她身上特有的那種蘋果花的香氣。

淡淡的，若有若無。

他點了一支煙。

猛吸了兩口，眼圈瞬間紅得像兔子。

嘲笑自己。

想什么呢。

一大早他去公司辦事，正好看到桑琳的司機李東輝，李輝跟他是初中同學，倆著站著說了幾句話，他見李東輝推著一個手推車，上面滿滿當當的都是紙箱，就隨口問了句：

“一大早就這么多件，發哪兒的？”

“往津市發的。三總讓發的。”

公司里桑總太多，為了區分，于是大家不會直接稱呼桑總，而是稱排行。

他聽到津市，又聽到三總，神經莫名就被挑動起來。

低頭看了看收件地址和收件人。

是津市的地址，但收件人姓喬。

看來她男人姓喬。

不過手機號是陸小夏的號碼，那個號碼早就烙在他心上了。

“發的什么東西？這么多。”

李東輝答：

“全是孕婦用的東西，三總說暖心的那個客戶就姓陸的那個，懷孕了。”

桑珉跟李東輝道了別，內心卻翻起一片驚濤駭浪。

陸小夏懷孕了？

怎么可能，她吃避孕藥。

這些天他雖然忙，但一有空心里都是她。

反反復復的想她。

一會兒覺得她不像她說的那樣輕佻，一會兒又勸自己認命。

有時候上一秒剛認命，下一秒又想她。

那兩個晚上，他當時明明能感覺到，她也動了情。

她主動抱他，親他。

她的每一個回應都滾燙，燙得他靈魂發抖。

會不會避孕藥失效了？

她懷的孩子會不會是他的？

這個念頭一旦冒芽，他就坐不住了。

他瘋了似的沖出公司，開車朝津市狂奔。

就算她再殺他一次，他也要去。就算死，也要問清楚，死個清楚明白。

他記憶力好，那個地址只看一眼，就爛熟于心。

循著地址找過去。

沒有梯控卡，他拿出體能比賽的勁，用最快速度一步三臺階的沖到9樓。

可是到了門口，又怯了。

萬一開門的是個男人怎么辦？

一想到她的男人，他的心就痛得像是被凌遲了一般。

這幾個月，他被“那個男人”凌遲了無數次。

在門口躊躇了半天，開門的不是男人。

好啦。

桑小五，現在你死得清楚明白啦。

人家剛懷孕還不到兩個月。

跟你桑珉沒關系。

他一巴掌扇自己臉上。

罵自己沒出息，這樣找上門，像條癩皮狗。

為什么就不死心呢。

這回死心了吧。

好，死心了。

滾回去吧。

以后不要再找她。

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今天一定嚇到她了，她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跟蹤窺私癖？

如果她男人在家，她要怎么解釋？她男人會不會為難她？

桑珉你該死。

他拿出手機，解鎖，給她發去一個信息：

“對不起，以后不會打擾你了。”

發完信息，理智恢復了一點，情緒也平靜了。

可是——

他一抬頭，又看到了她的身影。

就在100米外的路邊。

她從黑色奔馳車里出來。

身邊站著一個男人，兩人交換了什么東西。

然后男人開著奔馳車走了，奔馳車前面停的是一輛金杯，她進了金杯的駕駛位。

桑珉驚的張大嘴巴。

她一個孕婦，開輛金杯去哪里？

他二話不說，發動車子跟上，但突然又想到，她認識自己這輛吉普。

果斷熄火下車，正好路邊停著一輛出租，拉開車門，上了車。

“師傅，跟緊前面那輛金杯。”桑珉道。

一邊說著，從錢包里抽出幾張大錢：

“別跟丟，除了車費，這些錢都給你。”

錢到位了，啥都好說。

出租車在高檔社區外等了半天，就是等著趴個大活，這不就來了。

司機一腳油門，迅速拉近了跟金杯車的距離。

……

……

車子一路往東。

中途還在電子城停下，陸小夏進電子城，耽擱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

繼續向東。

開得不快。

一路到了東港，已經下午兩三點了。

桑珉越來越糊涂，她一個人來這里干什么？

這里也不像是能開店的地方。

中途也不見她停車吃飯。

倒是停過一次車，在一條河邊，風景還不錯，她下了車，走到河邊，活動活動身體，伸展了幾下，看樣子是累了。

她不餓嗎？

她男人不心疼她嗎？為什么讓她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懷著孕來？

那個男人為什么不陪著她？

她還懷著孕，他為什么不把她放在心上？

誰家女人懷著孕居然還瘦了，她男人是怎么照顧她的？

那個男人是不是不愛她？

會不會是有婦之夫？

不可能，陸小夏不是那種人。

他心里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

司機也迷糊，還問呢：

“小伙紙你一直跟著那個金杯干嘛呀？他是不是偷你東西了？你怎不報警？”

“少說話。”

桑珉冷著臉送他三個字。

車子進了東港，在鎮子里跑了一圈。

又出了鎮子，最終在離鎮子一河之隔的一處國道旁停下。

沿著國道邊，有幾家汽修店。

有一條岔路從國道邊伸出去，路邊有一個不起眼的鐵牌子，上面畫著一個向上的箭頭，寫著：

“通往 廣播電視站。”

金杯順著那條路開上去。

出租車遠遠跟上。

上了坡就看到一個不大的院子，紅色鐵門，已經有點褪色，門口掛著一個白底黑字的木牌。

原來這里就是東港鎮廣播電視站。

院子里就兩間平房，房頂上有鍋形的信號接收器，院里堆著一些雜物。

院外幾十米開外，有一個信號塔。

鄉鎮的廣播電視站，也就這樣了。

大院子后面是個小村落，有十幾戶人家。

金杯進了村，轉了一圈，最終在廣播電視站對面的一棵樹下陰涼里停好。

桑珉的出租車就沒法停了。

這條路上有不少大車，看樣子像是進山拉什么貨的。

幾乎沒有出租車，小夏那么機敏，很容易被發現。

他讓司機把車開下去，就停在國道邊。

經過金杯的時候，他把身子貓在后排座后。

只要他守著這條路的出入口，就跟不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