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珉坐在車里，他感覺自己的腦漿像是被人攪散了。

他有了一個孩子！

他，跟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有了一個孩子。

光是想著這句話，他就開心得要流淚。

明明笑著，眼里卻一股一股的涌出液體。

他捂著臉，趴在方向盤上，又是笑，又是哭。

如果有外人路過，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覺得這個人瘋了。

桑珉抹了一把眼淚，撥通了爺爺的電話。

迫不及待的要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電話通了，老頭兒叫了聲：

“小五，怎么了？”

桑珉泣不成聲：

“爺爺……沒事……我就是……特別開心！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你好好的……好好養身體，我有個大禮要送給你！……”

把老頭子嚇得也不敢說什么，一直在電話里問：

“你開心你哭什么！小五？你別嚇爺爺，小五你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

掛了電話，桑珉坐在車里，在腦子里把剛才看到的奶團子的臉，細細勾畫了一遍。

那是他的女兒。

他有女兒了！

一邊想著，一邊笑，一邊抹眼淚。

就這樣又哭哭笑笑了半個小時，才漸漸平息。

腦子里炙熱的巖漿慢慢冷卻了下來。

怎么辦？

怎么辦？

他要怎么做才能拿回親爹的身份？

他在腦子里把那年除夕發生的事又捋了一遍。

她的車壞在大滄服務區。

她明明可以找桑琳的，卻找了他。

又邀請他一起去津城過年。

兩次上床，都是她主動的。

她雖然吃了避孕藥……天知道她搞的什么鬼！

他漸漸拼湊出了一個真相：

她故意的！

她借種。

好氣！

他居然沒看出來！

他居然還以為自己要談戀愛了！

他怎么這么好騙呢！

那個姓姚的男人難道有什么問題嗎，逼得她做這種不道德的事？

她到底圖那個男人什么，寧可借種生子，也要留在那人身邊？

他想立即跑到陸小夏面前，戳穿她，譴責她！

但他不忍。

怕她難堪。

怕把她越推越遠。

如果那個男人那方面不行，他行啊！

他身體這么好，每天都去健身。

陸小夏怎么就不愛他呢。

他到底差哪了？

他想去找那個男人，好好跟他比一比，自己到底差哪了。

他開著車，圍著那個小區轉了好幾圈，沒想出什么好辦法跟那個男人見面。

手機一個接一個的響，公司剛搬來，事情很多。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了頤和瀾庭。

他要找到喬姐，打聽一下那個男人的信息。

他能感覺到喬姐不反感他。

也許從喬姐那里能聽到更多信息。

不單為此。

他昨夜沒睡好。

想他的寶貝女兒。

想看看孩子。

9點半，那個童車又出現在樓門口。

喬姐推著孩子出來了。

這次桑珉沒有現身，而是躲到一旁的綠化樹后面。

然后遠遠跟著喬姐。

喬姐推著童車，到了小區的兒童樂園。

沫寶跟幾個差不多同齡的小幼崽社交完畢，爬上了小滑梯。

又去玩搖搖馬。

還在喬姐的保護下跟另一個小朋友玩了蹺蹺板。

桑珉遠遠看著，眼巴巴的，眼圈又紅了。

他的孩子，他的孩子。

昨天太震驚，沒細看。

此刻他在不遠處，把孩子一點一點的看到心里去。

頭發在頭頂梳了個軟軟的揪揪。

今天穿的是他買的其中一套小裙子。

深藍色連衣小裙子，外面套了件紅色開衫小毛衣。

皮膚很白，像媽媽。

他的心化了一次又一次。

突然，沫寶的眼神跟他隔空對上。

沫寶滑下滑梯，向他這邊走過來。

喬英秋帶孩子的時候，從不閑聊，一心一意的盯著孩子。

她也注意到了。

沫寶在看什么？

她循著沫寶的眼神看過去，渾身一震。

老天爺！

他怎么又來了！

剛才她下樓的時候，明明看過樓下，沒有可疑的人，她才推著沫寶出來的。

而沫寶的兩只小胖腿，像上了發條似的，已經一顛一顛的跑了過去。

那個男人站在一個爬滿藤類植物的景觀架下，秋日的暖陽穿過藤架，把光斑投在他身上。

那一刻，喬英秋想，血緣果然是擋不住的。

沫寶雖然社牛，但也不是誰都給抱的。

桑珉蹲下來，單腿跪地。

像騎士覲見他的小公主，虔誠的張開雙手。

沫寶停在他面前，好奇的看著他。

好像很開心，小腳丫在地上蹦了兩下。

然后，沫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一瞬間，桑珉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插進了一把鑰匙。

咔噠一聲，打開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鎖。

他把那個小身體圈進懷里，大手撫著女兒軟軟的細發，滾燙的淚水終于決堤而出。

喬英秋已經追到跟前。

這個男人背對著他，肩膀微微在顫。

她結結巴巴的，把孩子從桑珉手里接過來。

“沫寶，沫寶乖！快回來，咱們回家。”

那個男人沒有拒絕，迅速松了手。

喬英秋抱著沫寶，聲音客氣而又局促：

“你是姓姚吧？姚先生，你別來了，你要不跟小夏說一聲再來看孩子？你這樣我很難做，不好意思啊！”

“你叫我什么？”桑珉驚訝。

“姚……姚先生，你不是姓姚嗎？那什么，你還是跟小夏說一聲吧……再見！沫寶，跟……跟他再見！”

一歲十一個月的小沫寶，被塞進童車。

她沖著桑珉，伸出肉肉的小手，輕輕的擺著。

奶聲奶氣的叫：

“寨見！拜拜！mUa！好好的嗷！要開心嗷！”

還在自己掌心親了一下，送了個飛吻。

她每天送媽媽上班，都是這套流程。

桑珉的心，像是一個冰淇淋，掉在盛夏正午滾燙的柏油路上。

化成一灘水，又甜爆了。

喬英秋幾乎是逃回家的。

昨天晚上，陸總回來看到家里的香梨，也沒說什么。

吃的時候說了句：

“還挺好吃的。”

她也嘗了，還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好吃……那是不是要謝謝人家。”

陸總“嗯”了一聲。

拿著手機按了幾下。

應該是發了短信。

他們難道沒聊孩子的事嗎？

那個人難道沒說他來看孩子了嗎？

喬英秋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好像又闖了大禍了。

而桑珉看著她逃跑，也沒敢追。

他怕她跑摔了，再把他女兒摔著。

喬姐跑得快，童車里掉出一個什么東西。

他走過去，撿起來才發現，是一雙幼兒的襪子，套疊在一起。

他把襪子打開，聞了聞，一股奶香味。親了親，把小襪子貼在臉上。

這是他孩子的小襪子。

他悵然若失，往車子的方向走，腦子里想著剛才喬姐的反應。

叫他姚先生？

喬姐覺得他姓姚？

他站住腳。

大腦突然“dUang”的一下。

轉過身，看著喬姐消失的方向。

所有的解不開的結，在這一刻被“姚先生”三個字剪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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