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夏不是不講理的人。
她雖然生氣,但靜下心來想想,這事不能怪人家江一南。
她把江一南喊回來,本想打發他走。
見他臉上破了皮,于是轉身去對面藥店里買了碘伏和創可貼。
幫他把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才把人打發走。
臨走前,她用小禮袋裝了一些餅干和點心遞過去:
“拿回去,給你爸媽嘗嘗?!?/p>
他接了面包,卻期期艾艾的開口道:
“夏夏姐,我送你的硨磲手串,你沒戴?”
“揉面,不方便,收起來了?!标懶∠拇鸬寐唤浶?。
重生后的她不喜歡任何首飾,總覺得礙事。
江一南淡淡的“哦”了一聲,又道:
“夏夏姐,你……還欠我頓飯?!?/p>
陸小夏:“???”
想起來了,幾個月前她們在燃燈寺偶遇那次,她是說過,下回請他吃飯。
沒想到這人這么認真。
“剛不是吃了面包?”
江一南大跌眼鏡:
“面包……不算吧。”
“行,那改天?!?/p>
她倒不是舍不得一頓飯錢,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跟家人之外的人一起吃飯。
江一南瞬間露出一口白牙:
“一碼歸一碼,今天給你造成的損失,我會補償你。但你該請的飯,不能少?!?/p>
說著,背起書包,拎著面包,一陣風似的跑了。
也只一頓飯的功夫,江一南又出現在店里。
有點煩。
她剛想開口趕他走,沒想到江一南就開始甩單子:
“夏夏姐,這是江家的訂貨單,就上午你給我的餅干點心,要20份,過年待客用?!?/p>
又拍出五張來:
“這是林家要的,這是周家要的,這是朱家要的。這是小齊他們家要的,這是吳老師的……”
陸小夏看著單子瞠目結舌。
這小子一頓飯的功夫,替她賣出去了半個月的量。
果然關系大于一切。
江一南開始對著單子數錢。
數完錢得意的說:
“明天后天還會有單子,年前會有一大波。”
陸小夏不由得在心里唾棄自己,怎么還能煩人家呢,這孩子多熱心腸啊。
咱也不能白用人家,她想了想,飛快的算了筆賬:
“你幫我跑的單子,我給你提成。”
江一南眼睛一亮:
“那我就算是打寒假工了?”
……
當天晚上,舅舅和舅媽說要慶祝她開店,特意弄了幾個菜,搞了個家宴。
作為姚老師的得意弟子,在店里幫工的江一南當然也被叫去了。
吃完飯,舅舅送江一南去公交站,堅持要叫上她一起。
回來的時候,舅舅突然欲言又止的:
“夏夏,南南對你……唉,我是說,你要是對他沒有那方面想法的話,得跟他明說。這孩子在數學上聰明,其實是個實誠的?!?/p>
路燈下,陸小夏驚得張大了嘴巴。
她忽然明白了舅舅在說什么。
她從沒有往那方面想。
她一直以一個40多歲的心態面對江一南,總覺得那是個孩子。
忘了自己現在是19歲,跟江一南只差了一歲。
總覺得這孩子有點沒心沒肺、過度熱情,她還以為在優沃家境下長大的孩子都這樣,沒想到……
大意了。
“謝謝舅舅提醒,我會跟他說清楚。”她悶悶的說。
今天還答應了人家做寒假工,太糟糕了。
明天得跟他說清楚。
舅舅見她神色不自然,以為自己話說重了,道:
“當然,你如果也喜歡他,可以交往試試,一南是個不錯的孩子。說起來你倆身世還挺像的?!?/p>
“???”陸小夏又是一驚。
江一南那么好的家世,跟她哪像了?
“我跟他哪像了?”她好奇的問。
“你媽媽的事,當年廠里被騙子騙了,采購了一批假配件,你媽媽就是假配件的受害者。當時咱們平州還是平縣,南南的爸爸是縣公安局的警察,當年就是他負責這個案子,帶著人南下追捕騙子,結果被圍攻,去了幾個警察都負了傷,南南爸爸犧牲了。南南當時才七歲,他媽媽拋下他要改嫁,江廠長本來是南南爸爸的表哥,就收養了他。”
陸小夏心里驚濤駭浪的翻騰。
“那他的二爹、三爹、四爹……”
“都是當年跟他爸一起南下的公安局戰友,后來負傷的轉到別的單位了,大家看南南可憐,就一起照顧這孩子?!?/p>
原來是這樣。
母性的本能,使她在聽到身世不幸的故事時,不由得想起自己上一世的幾個孩子。
心里一瞬間軟得一塌糊涂。
“你放心舅舅,我會處理好的?!彼B忙表態。
面包房二樓暖氣還沒裝好,因此她這幾天還在舅舅家住。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去了店里,第一天開張雖然有點不愉快,但做出來的面包都賣得差不多了。
新店,生意一點一點養,慢慢會好起來的,她有信心。
上午十點多,江一南還沒有到店里。她一直在心里打腹稿,要怎么跟江一南說清楚。
結果沒等來江一南,倒等來了一個女人。
“陸小夏!誰是陸小夏!”那個女人在店門口叫囂的時候,陸小夏正在烤箱前忙碌。
她摘下手套,走到門口,只見一個珠光寶氣的年輕女子,妝畫得很濃,穿著一件貂皮領的大衣,高跟鞋,波浪長發,脖子上手上掛玉戴金,好不闊氣。
“我是陸小夏,你是哪位?”她問。
女人伸出手,紅艷艷的指甲指著她:
“就你?好,你給我等著!”
說著,出了門。
門口地上不知何時放了一桶紅漆,那女人拿起漆桶,就把漆朝面包房的玻璃門上潑去。
陸小夏眸色一冷,捏了捏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