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說,拉著于天賜出了門。
以往出門都在小區(qū)門口等公交,從來不舍得坐出租車,現(xiàn)在他也不省錢了。
叫了一輛出租車,立即往人民醫(yī)院去。
孫子一直在手機上打游戲,頭都不抬,不關(guān)心爺爺在急什么,也不關(guān)心來醫(yī)院干啥。
這種貨,指望他養(yǎng)老?
媽的!
于化慶氣得手抖。
抽了血,還要等兩天才能出結(jié)果。
沒辦法,只能先打道回府。
從醫(yī)院出來,于天賜就說要跟朋友出去玩,一溜煙跑了,把他自己扔在醫(yī)院門口。
于化慶氣得心口疼,又追不上熊小子,只能罵罵咧咧的自己回了家。
進門就去翻家里的電話本,去找何有建家里的電話。
倒是有個座機號,他用手機撥過去,不出意外的空號。
最起碼有十幾年沒聯(lián)系了,自從有了手機,誰家里還留電話機呢。
老婆子不知去哪了,剛回來。
他忽然想起那天老婆子上吊進醫(yī)院,他問了一句“還記得何有建嗎”,當時老婆子的表情。
就那副表情,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了啊!
媽的,這淫婦如果敢混了他老于家的血脈,他非扒了她的皮!
他黑著臉要來老婆子的手機,在手機里一通查,查查有沒有何有建的電話。
沒有,連何有建的影子都沒有。
他兩天沒跟崔蘭英說話。
心里對那個結(jié)果又怕又期待。
兩天后,他親自去醫(yī)院,拿到了那份報告。
打開之前,在走廊的角落,他閉著眼求告了一番:
“于家的列祖列宗,爺,爹,你們一定要保佑咱于家香火不斷,別出岔子!”
然后,他打開報告。
報告太復(fù)雜,字也太小,他老眼昏花,也看不太懂。
正好一個小護士路過,她拉住小護士,指著報告問:
“姑娘,我眼花,這上面說啥了?”
小護士瘦瘦小小,也就二十的樣子,仔細看了看報告,大聲告訴他:
“大爺,這是親子關(guān)系鑒定報告,說的是這兩個樣本之間沒有親緣關(guān)系。”
于化慶兩眼一黑,扶著墻才站穩(wěn)。
這女護士不靠譜,他不死心,又拉住一個檢驗科的男醫(yī)生,年紀看著不小了。
“大夫,這上面說啥了?”他問。
男醫(yī)生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看了一眼:
“兩個樣本之間沒有親緣關(guān)系,就是沒有血緣的意思。”
于化慶扶著墻,挪到一旁的長椅前,坐下。
手里的兩張紙,似有千斤重,他手抖得厲害。
他于化慶,被奸夫淫婦戴了綠帽子!
還戴了好幾十年!
他就說嘛,他爺,他爹,他,都是心靈手巧、踏實肯干的勤快人,他們于家晚清時還出過師爺,能掐會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這香火到了于文禮,就變得油腔滑調(diào),于天賜更是又懶又蠢,小學三年級的數(shù)學都學不明白。
原來這是兩個都是野種!
于家的血脈,于家的香火,斷在他身上了。
他對不起于家的祖宗,對不起他爺,他爹。
可恨崔蘭英這個娼婦,瞞得他好苦啊。
要是早30年知道,他還可以休了那娼婦再娶,把香火續(xù)上。
現(xiàn)在70多了,早就不中用了,徹底完了。
于化慶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像坐在冰窖里,渾身涼透。
良久,他顫巍巍的站起來,下了樓。
他要回家去,他要把于天賜那個野種趕出家門,他要找崔蘭英那個娼婦算賬!
于化慶坐著公交回了家。
在醫(yī)院一上午,餓了,有點低血糖,進了家門他就直奔廚房,抓起一個早上的剩饅頭,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噎得伸著脖子。
崔蘭英一直在一旁,端著一杯水,嘴里問著:
“老頭子你干嘛去了!你慢點吃!別噎著!”
這幾天崔蘭英都不敢往他身邊湊,她這是做賊心虛!
他吃了饅頭,喝了水,心里不慌了。
把手里的水杯劈頭蓋臉朝崔蘭英扔過去。
趁崔蘭英閃躲,他沖上去,揪住她的頭發(fā)甩了幾個耳光。
“賤貨,娼婦!你跟何有建什么時候搞上的!”
“我沒有!你聽誰說的呀老頭子,別打了!我真的沒有!你不要聽陸小夏胡說,她就是在挑撥咱們的關(guān)系!”
崔蘭英不承認,于化慶更生氣了。
他哆嗦著從褲兜里掏出鑒定書,甩在崔蘭英臉上:
“自己看!你個道德敗壞的娼婦,你就該沉塘,浸豬籠,騎木驢!你壞我于家的香火!你還嘴硬!我讓你嘴硬!讓你嘴硬!”
他越罵越氣,沖著崔蘭英又是一頓輸出。
打著打著就哭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一張老臉都哭花了,他聲嘶力竭:
“崔蘭英!我跟于天賜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這說明什么!你還不承認,你是要氣死我嗎!你是我們于家的罪人,你就應(yīng)該跪在我爹我媽墳前懺悔!”
崔蘭英鼻青臉腫的,打開那兩張紙,看不太懂,但最后那句“兩份樣材不存在生物學親緣關(guān)系”,她還是看懂了。
抵賴不了了。
她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瞞了四十多年的秘密,提心吊膽了半輩子,到老還是被揭穿了。
于化慶突然暴起,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指著崔蘭英咆哮:
“你跟何有建是哪一年搞上的!你說!你們是哪一年,給老子戴上綠帽子的!”
嚇得崔蘭英抄起地上的一個菜盆當盾牌,嘴里一邊求饒:
“就是你老打我那一年!我總也懷不上,你心情不好,你老打我……何有建看我可憐……老于,這事不能怪我,是你不能生啊!”
“咣當”一聲,于化慶手里的菜刀掉在地上,砸出幾個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