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

陸修明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個女人光著身子往街上跑，那對軟沓沓的那啥被院里那些個糟老頭子看了去……陳蘭貞就不嫌羞恥嗎！

簡直沒眼看，他陸修明的臉都被丟盡了。

他發誓，堅決不能讓赤身**的陳蘭貞出門！

一個往前掙，一個往后拉，兩個人就這么撕打起來。

沒用完的雞血被濺了兩人一頭一臉。

陳蘭貞一心要為兒子報仇，幾天來情緒一直處于亢奮狀態，就像一個高壓的鍋，眼看就要找到出口了，現在，出口又被堵上了。

她沖著陸修明的身上，能用的本事都用上了，打，撓，捶，摳，咬……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

可是，男女力量終是懸殊，打著打著，她的手腳都被陸修明用白布捆住，整個人都被壓在地上。

但是，頭還能動。

陳蘭貞急紅了眼，像斗紅了眼的母獸，失心瘋似的，猛的抬頭，用腦袋撞向陸修明的腦袋。

這一招，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但是還是挺管用的。

陸修明被撞的眼冒金星，癱倒在一旁，腦瓜子嗡嗡的。

鼻子一陣酸痛，痛得他鼻涕眼淚一起流，流到嘴里，咸咸的，有鐵銹味，他才意識到，鼻子流血了。

陳蘭貞掙脫了桎梏，從地上爬起來，再一次跌跌撞撞的往門口爬。

剛才身上還裹著那些白布遮羞，此刻，也顧不得了，赤著身體，奔出門外。

上身出了門，腿卻被后面的陸修明再一次抱住。

這一次，陸修明也發了狠。

他揪住陳蘭貞的頭發，把人往屋里拖。

陳蘭貞則用手掰著門框，寧死不進去。

兩個人角力中，嘴巴也沒有閑著，互相把對方八輩祖宗都拉出來口頭鞭尸。

甚至把陳谷子爛芝麻的事都拿出來攻擊對方。

一個咒對方不得好死，一個咒對方下輩子當豬。

一個罵對方是克夫的賤寡婦，一個罵對方是沒本事的爛男人。

“我沒本事你還往我床上爬，你老公沒死你就勾引我！”

“我勾引你？要不是你先發騷，老娘能看上你？你除了有吃軟飯的本事還有什么！我和姚瀾都瞎了眼，才看上你！”

“我呸！”

“呸呸呸呸！”

哪還有老夫妻的樣子，明明是一對罵街的冤家。

院里下棋的老頭兒們都被陸家的動靜驚動了，一個個跑進單元門，順著聲音上了二樓。

只見陸修明騎在一個白膩膩的物件上，再一細看，哪是什么物件，是個人啊。

幾個人不敢再看，也不好意思上前拉架。

陸修明一見自己媳婦被人看了，啥也不管了，伸手就扼住了陳蘭貞的脖子。

他只是想逼她松開門框，好把她拉進屋去。

他陸修明，丟不起這個人啊。

他捫心自問，這些年對羅英志跟親兒子沒什么兩樣，但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總得活啊。

這么簡單的道理陳蘭貞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就算沒了兒子養老，但他有退休金，雖然不多，有陸小夏接濟，總是可以活下去的。

再說，那個兒子也不靠譜哇，一年到頭都吃藥，還賭錢，啃了這么多年老，誰說養兒防老的？一點也不防啊。

陳蘭貞以前知書達理的，怎么事到臨頭跟失心瘋似的，什么道理都聽不進去呢。

要不是圖著有個女人在身邊，洗衣服，做飯，說話，暖被窩，他自己一個人不知道有多自在。

慢慢的，陳蘭貞抓著門框的手松了。

也不撓他不抓他了。

他把人拖進去，自己也累得人仰馬翻，喘著粗氣躺在地上回魂。

等喘足了氣，他叫了聲：

“陳蘭貞，你要是不想過了，咱們離婚！你他媽滾回你們羅家去！你要丟人別丟我的人！我還要臉吶！”

陳蘭貞沒吱聲。

他又說：

“你要是不出去鬧事，我也不會不管你！少年夫妻老來伴，咱倆雖然是半路夫妻，但好歹也過了三十多年，都這么大歲數了你折騰什么！”

“小夏不會不管我，我有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你剛才罵我的話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陳蘭貞還是沒吱聲。

陸修明這才覺察到不對勁，他驚坐起來，伸頭去看陳蘭貞。

陳蘭貞歪著頭，張著嘴，嘴里有血，那雙混濁的眼睛一眨不眨。

“蘭貞！蘭貞！”

他拍拍她的臉，抓起她的手晃了晃。

人一動不動。

他驚住。

死了？

他殺人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一定是剛才他掐她脖子用的力氣太大了。

“蘭貞！你沒死吧，你別嚇我！你醒醒！”他拍拍陳蘭貞的臉。

把手指伸到她鼻子下試了試。

嚇得滾出去一米遠。

真的沒氣兒了。

“不是我殺的你，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不是我，是你自己死的！……”

他把自己的手，用力的在衣服上擦著，想要把手上的觸感擦掉。

一邊擦，一邊說，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是你自己死的，你最近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你自己死的……跟我沒關系……我根本就沒有用力……”

“我是正當防衛，我不還手你就要打死我……你看我臉上被你打的。”

突然，他發現自己身子下面有一灘水，他以為是血，嚇了一跳。

用手摸了一把，發現不是血。

是尿。

他心頭一松，這才反應過來，他嚇得尿失禁了。

這泡尿讓他清醒了些，他起身，先把家門關上，然后拿出手機，給女兒打電話。

女兒殺過人，有經驗，讓女兒來幫忙把陳蘭貞處理掉。

電話響了好多聲才接通，他哭得語無倫次：

“小夏，小夏！我是爸爸……你來，你快來，你把陳蘭貞拉走埋了！小夏，爸爸這么做都是為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了你！陳蘭貞寫了血書，她要去告你，我是為了保護你，才把她殺了，你不能不管爸爸啊小夏！你殺過人，你就說是你殺的好不好！爸求你了！爸還有幾年好活的，你不能讓我去坐牢啊，爸爸怕啊……”

電話那頭的陸小夏起初聽得一頭霧水。

但她很快從那些斷斷續續且毫無邏輯的哭訴中，聽明白了一點，陸修明殺了陳蘭貞。

想讓她去處理尸體，并且頂罪。

她沒有說一個字，只是按下了掛斷鍵。

然后，撥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