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夏感覺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平縣的生活,也完全適應了用這種身份跟親人們生活在一起。
為了不讓家里的三個大人起疑,她煞有介事的“收”到了很多封家書。
還在家書里以姚夏父母的口吻感謝了“大伯母”一家的收留,以證明自己跟姚莊老家一直保持聯絡。
她專門打聽過了,這年代不僅大學生不讓結婚,連談戀愛都違反校規。
所以,只能等著江國正畢業。
大年初六,姚家兄妹仨去車站送江國正。
即將畢業的江國正,年后就要開始實習。
他們學校有一個規定,年后的結業考試,系里的前三名可以自主選擇實習地和單位。
江國正為了這個前三名,上學期就開始卷了。
寒假這些天,雖然在平縣度假,但是天天都在刷題,比當年高考還上心。
二十七歲的江國正現在已經隱隱有了幾分干部的氣質。
陸小夏用四個字評價他:
局里局氣。
明明是個年輕人,卻穩重得跟個40歲的中年人似的。
甚至都不像個正在熱戀中的年輕男人。
江國正放寒假的這些天,每天下午都去接姚瀾下班。
然后三個人一起走路回姚家吃晚飯。
當然,江國正和姚瀾并肩走,陸小夏要么走前面,要么走后面,當電燈泡。
晚飯后,江國正看書做題,姚瀾坐在一旁安靜的織毛衣。
倆人各做各的,專心致志,明明近在咫尺,但誰也不打擾誰。
一點也沒有談戀愛的樣子。
陸小夏私底下好奇的問過媽媽:
“江國正那么正經,你們到底親過沒有啊?”
被姚瀾捉住,好一頓呵癢癢,撓得她滿床打滾。
總之,陸小夏一顆心操得稀碎,始終不敢完全放心。
也虧得她時刻提著心。
從車站送行回來,姚泓送安家慧回家,她和媽媽則挽著胳膊往家走。
年還沒過完呢,綜合廠還沒開工。
剛出站,就聽見一聲響亮而輕佻的口哨聲。
她循聲找過去,心里頓時警鈴大作。
羅成。
穿一身藍色勞動布工作服,油膩膩的,又高又壯,正站在車站出站口的一個電線桿子下,靠在電線桿上,手里端著一個白搪瓷缸,眼神黏膩的落在她們身上。
陸小夏頓時感覺像吃了一萬只蒼蠅一樣惡心。
“夏夏,不要理這種人,別看!快點走!”媽媽拉著她的手,匆匆離開。
一邊走,還一邊教她:
“夏夏,這種人你越搭理他,他越討厭,你就當自己看見了一泡屎,別理,趕緊走開!”
陸小夏想,這是媽媽這一輩人的道理。
但她是陸小夏啊,命運之神吻過她的左手。有神力就要用起來。
她的骨子里是另一個時代的價值觀,面對男凝,凝回去。
她松開媽媽的手,拍拍她手背,低聲說:
“你等我一下。”
然后,朝羅成走去。
她毫不避諱的打量著羅成,眼神帶著三分寒意,七分嘲諷,把羅成從頭打量到腳,冷笑一聲:
“會吹口哨啊!”
羅成頗有點意外,嘿嘿一笑:
“喲,妹妹是個小辣椒啊,我喜歡!要不哥哥再給你吹一個?”
說著,對著陸小夏,又吹個口哨。
陸小夏伸手拿過他手里的搪瓷缸,瞟了一眼缸里面。
一缸子水,溫熱的。
“怎么,妹妹口渴了?”羅成色瞇瞇的笑。
下一秒——
“嘩!”
一缸子熱水潑了羅成一頭一臉。
羅成頓時跳起來,破口大罵:
“你他媽的!你潑我!你個小賤貨!……啊!”
那個茶缸子砸在他腦袋上,一縷血線順著額頭流下來。
陸小夏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轉身走了。
圍觀的人都側目,但沒人來問一句。
幾個車站的工作人員看了一眼,都假裝沒看見,扭頭忙別的了,畢竟大家都知道羅成是個什么貨。
陸小夏拉著一旁的媽媽,走出車站。
“夏夏!你太冒險了!這種人你理他干嘛,你就不怕他打擊報復?最近幾天你不要出門了。”
陸小夏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行,我聽你的。”
心里卻不這么想。
她活了兩輩子,很清楚這個羅成不是個好人。
連陸修明那種男人,都破口大罵羅成不是人,說明什么?
說明羅成比陸修明還渣。
年前在大集上遇見,她就覺得這人看媽媽的眼神跟正常人不一樣,今天又遇見,這讓她怎么能淡定?
她像個護崽的老母親一樣,守著姚瀾,警惕一切靠近的成年男性,禁止他們破壞自己親媽的美好人生。
重生者的第六感讓她生出強烈的不安,最近,要警惕羅成。
……
……
羅成回家換衣服。
進家門的時候,氣勢洶洶,差點把陳蘭貞新修的門板踹掉。
見了陳蘭貞,把手里的一個搪瓷缸摔在婦人面前,破口大罵:
“你他媽不是說要幫我嗎,你幫我什么了,廢物婆娘!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姚瀾的妹妹是個練家子!媽的,害老子被她開了瓢!”
陳蘭貞不理解,扶著肚子,彎腰拾起搪瓷缸:
“練家子?你說誰是練家子?怎么就練家子了?”
羅成接過搪瓷缸,指著上面凹進去的幾個指印:
“你瞎么!看見了嗎,茶缸捏扁了,這是那個姚夏干的,她用這個茶缸給老子開了瓢!媽的,老子不會放過她!”
陳蘭貞看看茶缸,臉上帶著十足的嘲意,笑道:
“被開個瓢腦子就糊涂了?你也不想想,姚夏一個十**的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怎么可能把搪瓷缸捏扁。你的目標到底是姚瀾還是姚夏啊!”
羅成咬咬牙,想起姚夏打量他的眼神,說不上來的惹人厭。
“老子當然喜歡姚瀾,那個姚夏,哪有男人會喜歡她!”
陳蘭貞扔了茶缸,走到床邊坐下:
“綜合廠過兩天就開工了。每年過完年,廠里都要加夜班,加到正月過完。夜班十一點才下班。不過你也沒什么機會,因為姚瀾下夜班回家,她親哥會去接她。”
“那你說個屁!”羅成換完衣服,坐在床上抽煙。
“你要是有心,當然還有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