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離婚!”
齊心咬牙切齒的說出四個字。
陸小夏心里松了一口氣。
要離婚,是不是就說明,這一世的齊心不會心疼男人了,不會傻到替男人背鍋了。
應(yīng)該能躲開命運的悲劇了吧。
但是,離婚是個技術(shù)活,尤其對有了孩子的女人來說。
弄不好就人財兩空,再掉一層皮。
“你打算怎么離?”她追問了一句。
齊心愣了一下。
“我要孩子,家產(chǎn)得有我一半吧!公司的業(yè)務(wù)都是我做的,營收也至少有我一半!離了他我自己照樣能活出個樣來,我倒要看看離了我他們的銷售怎么往下做!”
齊心邊說邊哭,聲嘶氣竭。
很好。
有志氣。
可是現(xiàn)實往往很殘酷。
她在監(jiān)獄里聽齊心講過去的事時,提到過一句:
想要離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除了孩子,家里的一切都跟自己沒關(guān)系。
但她跟齊心,畢竟“剛認識”不過兩周時間。
有些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可能沒什么用,甚至?xí)鸬椒醋饔谩?/p>
“嗯,你先別激動,我?guī)闳ヒ粋€地方。”
“去哪?”
“離婚總要打官司吧,我們先去法院問問。”
這年頭,離婚還不流行找律師,主要以鬧為主,但有紛爭最終還是要走法院程序的。
車子繼續(xù)往前行。
她從副駕的包里拿出一條干毛巾遞到后座:
“把雨披脫了吧,擦擦頭發(fā),別感冒了。”
齊心的情緒緩了緩,眼淚暫時止住了。
“男人為什么這么惡心,他難道不顧及孩子嗎……東東可怎么辦,東東連個完整的家都沒有了……”
一提到孩子,齊心剛才的雄心瞬間破碎,泣不成聲。
陸小夏完全理解齊心的反應(yīng)。
這是一個當(dāng)了媽媽的女人正常的反應(yīng)。
女人,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女人,離婚時受的掣肘會更多,因為孩子就是女人的軟肋。
她剛當(dāng)媽媽的前兩年,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她也選擇了隱忍,心里總盼著于文禮會改。
后來于文禮又拿孩子威脅她,她連離婚都不敢提。
她才在監(jiān)獄里才想明白,相對于完整的家,孩子更需要一個幸福的家。
如果一個家充滿暴力、欺騙、爭吵,完整反倒是悲劇。
但她什么大道理也不講,只點點頭:
“嗯,你別激動,喝點水,先去法院問問,了解一下情況。”
她這幾天提前去法院踩過點,路線已經(jīng)熟了。
很快,就到了寧州人民法院門口。
也不可能真去法院問,但法院門口就有幾家律師事務(wù)所,最大的那家,招牌上面寫著:
法律咨詢,訴訟代理,債務(wù)咨詢,商務(wù)糾紛咨詢。
最邊角的位置,擠著四個小字:“離婚訴訟”。
就這家了。
進門,偌大個單間里,只有一個人接待她們,是個瘦瘦的中年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jì)。
“離婚咨詢。”陸小夏開門見山。
律師在她倆臉上掃了一眼,直接對著齊心問:
“你是當(dāng)事人吧,說說吧。”
齊心邊哭邊說,陸小夏在一旁補充,事情很快說明白了。
律師不茍言笑的點點頭: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家房子寫誰的名字?”
“我公公的名字。”
“婚前公公婆婆買的吧?”
“對。”
“你家公司是誰的名字?”
“我公公的,我公公以前是五交化公司的供銷科長,有這層關(guān)系我和我老公才承包的。”
律師點點頭,接著問:
“你家車子寫誰的名字?”
“我……公公的。”
齊心的語氣已經(jīng)虛了。
“你們夫妻名下有存款嗎?”
“收入都在他爸賬上,但公司的業(yè)務(wù)都是我做下來的,進貨、銷售、送貨都是我!”
律師點點頭:
“你們兩口子有債務(wù)嗎?”
“上個月進貨,錢不夠,我老公朝我公公借了點錢,這應(yīng)該不算債務(wù)吧?”
“算。”
律師言簡意賅。
“你們家有哪些財產(chǎn)是你的?比如嫁妝之類。”律師最后問了一句。
“有有!有!我們結(jié)婚時房子裝修是我家出的錢,我父母陪了全套家具家電給我做嫁妝。”
律師再一次點點頭。
指了指案頭的一個檔案袋:
“你這種,是最難的,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我上個月剛辦了一個,跟你情況很像,她比你更糟糕,不僅分不到家產(chǎn),還要分擔(dān)一部分債務(wù)。”
“首先,房子跟你沒關(guān)系,是男方的婚前財產(chǎn),還是他父親的。
至于嫁妝,我上一個當(dāng)事人的做法是,找人拆了裝修,但砸墻也是要人工費的,80一錘不是開玩笑。家具都是板材的,拆完也不能要了。家電倒是可以搬走,但是油煙機、空調(diào)、抽水馬桶這種,拆裝移機都很麻煩。
至于撫養(yǎng)權(quán),你依附于他家的企業(yè),離婚了連個工作都沒有,如果男方執(zhí)意要爭撫養(yǎng)權(quán),你勝算也不大。”
律師抬眼,靜靜的看著齊心。
“我不信!你胡說八道!”齊心臉上滿滿的震驚,難以置信的怒道:
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憑什么!公司雖然是他爸的,但銷量完全是我做起來的!我不相信衛(wèi)來是那沒良心的人,我不信!我不信他們會這么對我!什么律師!
伴隨著凳子腿發(fā)出難聽的噪音,齊心猛的站起來,沖出了律師事務(wù)所。
她站在街邊,伸手招了輛出租車,猛的甩上車門,絕塵而去。
陸小夏充滿歉意的朝律師笑了笑,律師點點頭,淡淡道:
“沒事,都要經(jīng)歷這個過程。”
她跟律師道了別,開著車,緩緩駛?cè)胗昴唬飞狭饲懊娴某鲎廛嚒?/p>
是的,都要經(jīng)歷這個過程。
崩潰過后,才能重建。
心死過一次,才能狠起來,硬起來。
抬眼看看車上的電子日歷,離五月三號還有十二天。
她無法知道齊心接下來會做什么。
但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危機其實并沒有解除,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