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大會當日,天劍宗演武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泛著冷光,邊緣懸掛的赤色幡旗綴著金線繡就的劍氣紋,風過時獵獵作響,似有無形劍鳴暗藏。
看臺三層分明:最上層的檀木座椅鋪著玄色錦緞,宗主凌虛子手持玉塵,眉目低垂似在養神,兩側長老們的廣袖垂落,神情肅然;中層內門弟子身著統一青袍,腰佩短劍,目光齊刷刷鎖著場中那方測靈玉;下層擠得水泄不通,外門弟子的喧嘩與報名少男少女的竊竊私語交織,有人攥著衣角,有人頻頻踮腳,連呼吸都帶著幾分急促。
玄塵作為此次宗門大會的主持人,身著內門執事的暗紋青袍,腰間懸著刻有 “天劍” 二字的銅牌,站在測靈玉旁時脊背挺得筆直。
林羽以林默的身份站在一旁,雙手下垂,恭敬地侍立著,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下方的人群,實則將每一個外門弟子和報名的少男少女的情況都觀察得清清楚楚。
演武場東側的測靈玉,此時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半透明的玉身宛如凝脂般細膩,鑲嵌在黑檀木制成的臺座上,臺座上刻著歷經千年流傳下來的篆文“辨靈定根”。
玉面的中央有一道淺淺的痕跡,那是歷代弟子測試時留下的印記。
玄塵輕咳一聲,聲音借助靈力傳遍了整個演武場:“本次宗門大會的第一項內容,就是對今年報名的人進行靈根測試。按照宗門的規定,用手掌觸摸玉面,靈力就會自然顯現。靈根呈現白色的人,沒有資格進入宗門;靈根為黃色的人,可以進入外門;靈根達到綠色及以上的人,可以進入內門;至于靈根為紫色的……那可是千年難遇的資質,能夠直接拜長老為師!”
“現在我宣布,靈根測試正式開始!”
“我來!”
玄塵的話音剛落,一個留著寸頭的少年便擠了出來,他粗布衣裳上沾著泥點,雙手在衣角上蹭了又蹭,才顫巍巍按向測靈玉。
玉面只閃過一縷極淡的白光,轉瞬即逝。少年的臉瞬間垮下來,攥著衣角喃喃:“怎么會…… 我練了三年吐納術……”
玄塵上前一步,聲音溫和了幾分:“白階靈根雖難引氣入體,但若愿留在山下藥圃打雜,宗門也會供你三餐?!?/p>
少年咬了咬唇,搖了搖頭,轉身時肩膀垮得厲害,沒入人群便沒了蹤影。
接著上前的是個身材瘦高的少年,青色布衣雖洗得發白,卻穿得整齊。他手掌剛貼上測靈玉,玉身便驟然亮起淡黃色光暈,柔和的光紋在玉面流轉,引得下層看臺一陣驚呼:“黃階!比去年的外門弟子首名還亮些!”
少年猛地抬頭,眼里迸出光來,對著玄塵深深躬身:“弟子王越,請執事大人明示!”
玄塵頷首:“去入圍區領外門服飾,三日后入山修習?!?/p>
王越連聲道謝,腳步輕快地跑向東側,路過人群時還忍不住攥了攥拳頭。
又過了幾個人,他們的實力都只是白階,場間原本的興奮勁兒漸漸淡了下來,就連最上層看臺上的內門長老們也紛紛搖頭,顯然對今年新人的資質不太滿意。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只見一名女子緩緩地從人群中走出,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繡著銀紋的長裙,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仿佛在翩翩起舞。她那露出的皓腕上,懸掛著一串淡青色的玉珠,行走間發出清脆悅耳的珠玉碰撞聲,如同一曲美妙的樂章。
她青絲挽成流云髻,僅用一支白玉簪固定,眉眼如畫,肌膚勝雪,一出場便讓喧鬧的下層看臺靜了大半,連中層內門弟子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停留。
女子走到測靈玉前,先是對著玄塵微微屈膝行禮,動作優雅得如同月下仙子。
當她素白的手掌貼上玉面時,測靈玉瞬間亮起濃郁的碧色光芒,光芒中還透著幾分瑩潤的光澤,如同初春新抽的柳芽般鮮活,甚至比方才蘇曉曉的藍階光芒更顯純粹。
“綠階!還是上等綠階!” 下層看臺有人忍不住低呼,上層看臺的長老們也微微點頭:“此等資質,入內門綽綽有余,稍加培養便是棟梁之才?!?/p>
玄塵眼中滿是贊許,語氣也溫和了許多:“姑娘資質出眾,可報上名諱與出身,即刻便可入內門擇師。”
女子直起身,聲音清潤如玉石相擊:“回執事大人,弟子柳清顏,來自青州柳家?!?/p>
話音剛落,上層看臺突然傳來一聲冷斥:“青州柳家?”
二長老猛地睜開眼,目光如劍般掃向柳清顏,“柳家世代以經商為本,去年更是因走私靈草與魔道修士有過牽扯,此等家族之人,豈能入我天劍宗內門?”
柳清顏臉上的從容瞬間褪去,急忙辯解:“長老明鑒!去年之事是族中旁支所為,家父早已將其逐出宗族,與柳家再無瓜葛!”
她眼中泛起水光,雙手緊緊攥著裙擺,“弟子一心向道,苦尋三年才等來天劍宗招生,求宗門給弟子一個機會!”
玄塵面露難色,轉頭看向上層看臺。
凌虛子依舊閉目養神,大長老卻緩緩開口:“天劍宗立派千年,最忌與魔道有染之人。柳家雖已清理旁支,但污名未洗,若將你收入內門,恐難服眾?!?/p>
他頓了頓,語氣稍緩,“念你靈根尚可,若愿入外門,待日后立下功績,再議晉升之事,如何?”
柳清顏身子一僵,臉色瞬間蒼白。
她望著測靈玉上依舊未散的碧色光芒,又看了看周圍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她咬了咬下唇,終是搖了搖頭:“弟子若不能入內門修習上乘劍法,寧可不入天劍宗?!?/p>
說罷,她對著玄塵和上層看臺深深一禮,轉身提著裙擺,一步步走出演武場,月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盡頭,只留下測靈玉上殘留的碧色微光,和場間一陣低低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