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先一步上前,氣惱地問道:
“裴念小姐?她不是下午還病了嗎?這會兒去藥爐那兒做什么?”
春琴急聲說道:
“奴婢也不知道,守著藥爐的婆子不讓她進,還被打了板子!”
宋云棠放下手中醫書,擰眉朝設了藥爐的小廚房走去。
這會兒,一向風平浪靜的小廚房炸了鍋。
打板子的聲音夾雜著求饒聲。
藥材滾了一地,木架也被劈得七零八落。
想到臉上可能會生爛瘡,裴念不敢用手碰宋云棠這些藥材,氣呼呼地抬腳用力碾了碾。
都是這賤女人害娘親挨了罵!還害得娘親只能躲在這個破院子!
最討厭的是!這賤女人還要搶走二叔!
要是不趕走賤女人,她和娘親以后一定會被趕走的!
還不解氣,突然想到剛偷聽到的話,里頭有那賤女人的藥!
裴念卷起衣袖,轉身就沖向里間的藥爐。
丫鬟急忙擋住裴念,阻攔道:
“小姐關照過!藥爐誰也不能動!”
裴念雙手叉腰,指著丫鬟罵道:
“你敢攔本小姐,給本小姐打!”
宋云棠趕到的時候,小廚房亂成了一團。
走在前面的明夏氣得眼前一黑,沖上去吼道:
“你們瘋了?!住手!”
廚房門口頓時安靜下來。
偏院跟著來的幾個丫鬟婆子丟開手里木棍,低頭站在了一旁,眼底卻透著不屑。
明夏看著像是被打劫過的小廚房,臉都快黑透了,惱火地吼道:
“你們都干了什么?!這小廚房可是小姐的心血!”
被打的小丫鬟抹著眼淚,指了指小廚房里間,哭著回話道:
“裴念小姐非要闖進去!怎么都攔不住……”
話還沒說完,一個小身影傲氣十足地走出來,瞪了眼小丫鬟。
“你還敢告狀?二叔說了,過不了多久,你們全都要從這里搬走,以后這里我說了算!”
宋云棠冷然諷笑。
“哦?是么?”
聽到宋云棠的聲音,那股子冷意讓裴念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
她幾步躲到丫鬟身后,惡狠狠瞪了眼宋云棠。
“我、我就是來逛逛,你憑什么管我?你敢動我,我現在就告訴二叔!讓二叔趕你走!”
宋云棠一步一步走到裴念面前,突然勾起了唇角,笑著說道:
“你二叔要真會為你趕我走,昨晚怎么不趕?昨晚只怕你嘴都快磨破了吧?”
裴念被戳中心事,咬牙跺了跺腳。
她昨晚死纏爛打了很久,可二叔只說這賤女人心善又會管家,說什么都不肯將這賤女人趕走!
她都快氣死了!
不過,想到剛剛她在里面做的事,裴念眼睛轉了轉,心情也好轉了。
“不和你說了,反正二叔不喜歡你,他早晚要趕你走!”
說完,裴念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要走。
宋云棠面無表情地攔住裴念一行人。
“等等。”
裴念氣憤地瞪著宋云棠。
“我回去找阿娘!你憑什么攔我?!”
宋云棠的聲音沒有波瀾,卻透著當家數年養出的威嚴。
“你當然可以走,不過……這幾個打砸廚房的,家規處置。”
裴念氣紅了臉。
“一個破廚房!我砸就砸了,你憑什么管!”
宋云棠一個眼神,后面的婆子立刻沖上前按住裴念的丫鬟婆子。
宋云棠看著裴念,嘲諷地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沈姝寧平時到底是怎么教養女兒的。
她冷聲道:
“就憑此時此刻這里還是我做主,來人,這幾個鬧事的刁奴,各打十板!”
不一會兒,滿院都是求饒聲。
裴念哭著跑了出去,扶著墻壁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眼宋云棠。
她剛剛已經在藥里加了料!
讓這賤女人好好嘗一嘗!
明夏急切地進了里間,一邊走一邊罵道:
“沈氏這女兒到底有沒有教養啊!這可是煎藥的地方,也是能隨意闖的?
走到近前,明夏打開藥罐的蓋子,眉頭微微皺起。
“這顏色好像不太……”
不等她說完,宋云棠開口道:
“她倒了夜香。”
明夏心口一窒,一張臉頓時漲得一陣紅一陣黑。
“這可是小姐要喝的藥啊!昨晚那老大夫就留了兩幅!這也太浪費了!”
宋云棠知道這藥稀罕,昨晚侯府不知從哪兒請來的大夫為她緩解了寒毒,這藥就能看出的確有真本事。
動她的東西,自然要付出代價的。
看明夏伸手要倒,宋云棠攔住了她。
“這會兒侯爺應該已經到了云芳苑吧?”
明夏怔了一瞬,點頭道:
“是啊,侯爺這兩天一下值就在云芳苑陪著夫人。”
宋云棠點點頭,淡然開口說道:
“那就再好不過了,把這罐藥送去,務必交到劉太醫手中,讓他好生瞧瞧這藥適不適合夫人。”
看到小姐眼底若隱若現的一抹狡黠,明夏頓時反應過來。
小姐管不了這對母女,有人能管!
她重重點頭,壓下笑意,若無其事地端藥往外走去。
等到宋云棠帶丫鬟婆子出發去酒樓時,一眼就瞧見沈姝寧身邊的丫鬟寶雀白著臉往外跑。
一看就是去搬救兵的。
很快,愛看熱鬧的秋棋也從云芳苑跑來了。
她爬進馬車,笑著說道:
“藥罐剛到劉太醫手里就被發現了,這事查到裴念小姐身上,侯爺發了好大的火。”
“說好好的侯門千金被教壞了,這會兒已經派人帶大少夫人過去了!”
明夏忍不住笑道:
“怪不得小姐走的時候特地交代院門留條縫,原來是怕侯爺的人不方便進去抓人!”
宋云棠垂眸。
她很小就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就算在鎮南王府磨了五年,她這睚眥必報的性子也磨不掉。
若她真是個性子溫和的大家閨秀,只怕早就死了無數回了。
馬車緩緩停在裕香樓門口。
明夏剛要掀簾子,突然停住了動作。
“小姐,你看!”
宋云棠順著明夏的手指往外看,一眼就看到斜對面披著銀色披風的身影。
身長玉立,氣質出塵。
站在炒栗子的攤位前耐心等著。
是裴昭。
他手里還提著一只兔子燈籠。
雖說已經知道裴昭帶傷出門的事,可這會兒親眼目睹,宋云棠還是隱隱覺得心口一口氣堵著。
明夏眼睛尖,一眼看到另一個方向,連忙說道:
“那是大少夫人身邊的寶雀!”
宋云棠收回視線,唇邊勾起一抹嘲諷。
“府里這么亂,要是讓世子知道,豈不是耽誤他的正事?”
說著,宋云棠示意車夫上前再繞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