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衛生所在南嶺上,等她叫人回來,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定了定神,想起所學到的急救知識。
中暑最怕耽誤,一刻也緩不得。
蔡淑芬二話不說,和崔淑珍一起使出全身力氣,將老趙頭連拖帶拽地挪到河沿一棵楊樹的蔭涼下。
河邊種了一排排的楊樹,樹蔭很大,總算避開了毒辣的日頭。
蔡淑芬率先解開老趙頭的上衣,抱著一塊石頭,墊在老趙頭的頭底下。
墊高頭部,解開衣服,以利呼吸和散熱。
她飛快地從口袋掏出一塊粗布手帕,來到河邊沾水。
幸好還沒到下午,河水還不算很熱,只需要稍微有一點溫度就可以。
浸濕手帕,她仔細地為老趙頭擦拭額頭、脖頸和手腕。
這些地方有大血管經過,降溫最快。
“水......水......”
老趙頭發出微弱的聲音。
“帶水了嗎?”
蔡淑芬看向崔淑珍。
她才想起來,趕緊從地頭把帶來的水拿了過來。
蔡淑芬小心地托起他的頭,將水壺湊到他嘴邊,一點點地喂他喝水。
“慢點......”
老趙頭貪婪地啜了幾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水順著嘴角流下。
“別急!”
蔡淑芬輕輕拍著他的背。
隨后,她讓秦建設把自己籃子里的草帽拿過來,輕輕地在老趙頭的面前扇來扇去。
“沾水,一直擦拭身子。”
蔡淑芳吩咐崔淑珍。
雖然慌亂,但崔淑珍盡量保持鎮靜。
她學著蔡淑芬剛才的樣子,一遍一遍的擦著老趙頭的身子。
蔡淑芬沒有停下用帽子扇風的動作,這樣能空氣流動,幫助散熱。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老趙頭閉著眼睛,胸口起伏漸漸平穩了些。
看著老趙頭情況稍有好轉,蔡淑芬這才松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老趙頭緩緩睜開眼。
“老頭子......”
崔淑珍看到他睜開眼睛了,這個時候才松懈下來的掉了眼淚。
“感覺咋樣?還頭暈惡心嗎?”
蔡淑芬作為一個醫生的本能,在病人蘇醒后,第一時間詢問情況。
老趙頭掙扎著想坐起來,被蔡淑芬按住了。
“別急,再躺會兒,你這是中暑了,得緩緩。”
崔淑珍抹著眼淚說:“多虧了蔡淑芬,要是地里就我一個人,沒人幫忙的話,怎么呀?”
“多虧了你啊......”老趙頭聲音沙啞,“這些天一直沒下雨,地里干的不行,想著趕緊干完再回家,沒想到......”
“這天兒,哪能這么拼命啊!”蔡淑芬忍不住責備,“你當你還是二十歲的小伙子?我兒子這個身板,像你這么干,也受不了啊!”
老趙頭苦笑著搖搖頭:“地里活計不等人啊。”
農民就是靠天吃飯。
不下雨也不行。
天天下雨也不行。
“那也不能不要命啊。”蔡淑芬沉默了片刻,遞過水壺,輕聲說,“再喝點水。”
老趙頭接過水壺,小口喝著,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別干了回家吧,緩個幾天再干,不能為了地里這點,連命都不要了。”
蔡淑芬勸說著,最后才放下了地上的活。
中暑這事,也不算是小事。
蔡淑芬記得剛參加工作沒一年,跟著師父出急診,就是有個老頭中暑倒在地里頭,過了好幾個小時沒回家,家人才到地里找。發現的時候,人都快被烤干了。
當時連救都不用救了,那個樣子,蔡淑芬都不忍心看。
這件事情之后,鄰居家很是感激蔡淑芬。
因為老太太和崔淑芳給秦建國解釋對象的時候鬧得不愉快,崔淑珍有幾天沒理蔡淑芬。經過這次事情,崔淑芳變得比以往更加的熱情,老趙頭也是,把她當成了救命恩人。
關系緩和了很多。
從這次之后,兩個人經常在院子內喝茶聊天。
都是一些家常的事情。
有時候崔淑珍會羨慕她嫁個了軍官,孩子又有出息,當然沒夸獎過秦建設。
“要不然就不下雨,要不然就下個沒完的。”崔淑珍和蔡淑芬坐在屋里喝茶,看著外面灰蒙蒙雨綿綿的天,無奈嘆口氣。“再這么下去,花生都要爛在地里了。”
前段時間一直不下雨,害得他們挑水澆地,老趙頭都中暑差點出事。
過了那段時間之后,又開始天天下雨了,幾乎沒個晴天,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天了。
雨下個不停,蔡淑芬也有些愁。
“今年這個糧食怎么辦?”
花生先薅了,然后把花生從花生秧上甩出來,在天氣好的時候,再曬一曬裝袋。
到時候就可以打油吃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
地里的莊稼不等人。
或許老天也看出他們農民的不容易了,在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之后,終于晴天了。
太陽出來了,村民都開始動手薅花生了。
地里還有一些黏,鞋也不穿,就開始彎腰開干。
蔡淑芬彎腰薅了半個時辰花生,汗珠子順著下巴滴進土里,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太累了,感覺腰快要斷了。
站地里休息了片刻,看到大家都在賣力的干活。
平常也不下地的秦俊,這次沒人幫收花生了,被李翠翠說了好幾遍,終于下地干活了。
他干一會兒休息一會兒。
別人都干完了一壟,他才干了一半。
還沒秦建設干的快。
蔡淑芬也只是看了他幾眼,什么都沒有說,繼續彎下腰,干活。
再過半個來月就要中秋了,這期間肯定還有雨,得盡快把花生都薅完曬干裝進袋子里才行。
蔡淑芬再次累得直起腰的時候,剛好看到秦建設薅完一壟,他也累得了不得,直接癱坐在地頭上,坐在不知道從哪里弄到的一塊石頭上。
“秦建設,你看著點,別把咱家的花生放錯地方了。”
他放的地方,正和秦俊家的花生挨在一起。
秦俊也亂放,都堆在了一起。
蔡淑芬生怕到時候分不出來是誰家的,特意叮囑秦建設。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沒當回事,只是答應著,實際上根本沒變,依舊有幾捆花生放在了和秦俊家地挨著的地方。
這不,裝花生的時候,就開始扯頭花了。
“這是我放在這里的,你干什么?偷我家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