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勁如鋼,直箍李先天靈。
這一爪若是抓中,他怕是整個頭蓋骨都會被崩裂!
然而,面對這關鍵時刻襲殺而至的雷霆一擊,看上去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李先卻是猛然深吸一口氣。
萬象無極!
海納百川、功成萬象、氣吞無極!
下一刻,那以萬象無極抱氣血而成的元丹轟然爆發!
那團原本混元如一,總理全身氣血、勁力流轉的丹勁全面釋放,化作洶涌澎湃的磅礴氣勁,充斥于李先四肢百骸!
在柳福有些驚駭、難以置信的目光下,他猛然出手,握掌為拳,正面迎上這位鷹擊長空,撲殺而至的肺腑境武師利爪。
“嘭!”
拳、爪相交!
明明李先筋骨未成,明明李先肺腑未壯!
可靠著丹勁爆發,這仿佛凝聚了渾身勁力,蓄勢待發的一擊,卻更勝柳福一籌!
尤其是拳勁對上五指彎曲所化的爪勁本就占據優勢,使得兩者勁力碰撞的剎那,柳福清晰感覺到自己手指如精鋼般的指骨、掌骨、腕骨同時崩斷!
勁力穿透,震如針扎,更是進一步撼動尺骨和橈骨結構,使其中關節震蕩開裂!
十指連心。
“啊!”
劇烈的疼痛讓肺腑大成這近十年來,已甚少與人生死搏殺的柳福面皮劇顫,忍不住發出一陣凄厲慘叫。
可沒等他的慘叫來得及徹底擴散,李先的身形已經緊隨而至。
勁從腳下起!
力奔如浪潮!
左手出刀!
冷冽的刀光帶著絢爛奪目的光輝,緊跟著他那被拳勁轟偏失去重心的身軀,翻涌而上。
“不好!”
柳福看清了這一刀。
但……
太快了!
這一刀,快若驚鴻!
尤其是這一刀上撩斬出的角度,幾乎恰把握住他凌空撲殺,又被擊潰了最強一抓的關鍵時機!
這一刻,柳福的思緒流轉電光石火。
我算人,人亦算我。
李先沖破二十來位護衛攔截期間,一直沒有讓他找到出手機會,怎么可能在離他最近的時候突然露出破綻?
只因為,他的真正任務是保全大夫人,以至于李先殺穿護衛后,形勢已然迫在眉睫,稍稍一絲契機,都會迫使他不得不出手。
而在他出手那一刻,他的結果已然注定。
“生死搏殺,我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失敗!可偏偏,我的身份,注定我只能為他人而戰,為他人而死,以至于當面對這種有我無敵,一往無前的武者時,卻是忘記了自身,才是一切強大的根本……”
柳福絕境反撲,左手刺出,妄圖空手入白刃,擒住上撩的刀鋒!
但……
他低估了丹勁爆發斬出的刀光迅猛!
也高估了自己匆忙出手擒殺的速度!
“嗤!”
血光飆射。
柳福擒向刀鋒的整個手掌被凌空劈斷!
刀鋒凌厲,自掌心虎口切入,直抵橈骨,撕裂而出!
并且余勢不減的切入柳福的胸膛,再勢如破竹般自下而上,劈開這位肺腑境高手的下巴、鼻梁、眉心,劃出一條血紅的直線,撩上高空。
他眼神不甘,卻是艱難轉頭,望向已經滿臉駭然的大夫人墨采英。
張口,似乎吐出了一個字……
“跑……”
然而,斬出這一刀的李先絲毫沒有任何停頓。
他甚至沒有再看這位四境武師一眼。
身形一矮,猶如彈簧下壓。
下一刻,彎曲的彈簧猛然繃直。
伴隨著李先立足之地的地板砰然崩裂,塵土紛飛,他的身形已如離弦的箭矢直躥而出,在那位大夫人墨采英尚未來得及起身之際,手中染血的長刀已帶著刺骨的冰寒,掠向了這位侯爵夫人的脖子。
“啊!”
“姑爺不要!”
“不!”
“保護夫人!”
驚惶、駭然的呼喊聲徹響院落!
但……
來不及!
面對二十余護衛,李先做的就是以快打慢,不給所有人反應合圍的余地!
伴隨著李先殺至,刀光一轉,已然在大夫人墨采英白皙的玉頸處留下一道殷紅的血痕。
“不!”
“啊!不要!”
方信、墨采英的尖叫劃破長空。
但最終所有人預料中大夫人被一刀梟首的場景卻并未出現。
李先的刀都在墨采英的脖子上轉了一圈,但除了留下一道血痕外,并未將她整個頭顱斬下。
只是那位大夫人驚恐的尖叫,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直到……
“安靜!”
李先淡漠的聲音響起。
墨采英恐懼、絕望般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猛然睜大著眼睛,感受著脖子上冰冷刺骨的寒意,整個人如遭雷亟,張大著的嘴巴聲音死死壓在喉嚨深處,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再不敢妄動哪怕分毫。
李先手中的刀穩穩停在墨采英脖子上,可他的目光卻掃了一眼一位同樣在場的少女。
張瑤。
他那一刀之所以收住了,這個小姑娘那句“姑爺不要”居功至偉。
這個時候,二十幾位護衛匆匆向前,合圍住李先。
為首的方信更是厲聲大喝:“李現,你想干什么!?馬上將你的刀拿開,夫人可是朝廷誥命,你敢動夫人半根頭發,形同殺官造反!到時候天下之大,沒有人保得了你!”
李先沒有回話,只是掃了一眼大夫人,然后伸手……
直接揪掉了她一根頭發。
突如其來的刺痛,讓墨采英身形忍不住顫抖。
偏偏刀架在脖子上,縱然她心中驚恐至極,仍然不敢妄動半分。
否則一個不好,被刀鋒抹了脖子,她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李先攤開手掌,任由微風吹過,將這一根頭發卷走。
接著轉向方信:“然后呢?”
方信張了張口,滿腔色厲內荏的話語,盡數被堵了回去。
尤其是當察覺到大夫人狠狠瞪著他,似乎連殺人的心思都要有了,他更是一陣口干舌燥,完全不知這個時候該說什么好。
場中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眼見局面惡化到最壞情況,那位護衛譚璋心中嘆息著,不得不站出來:“李公子,有話好好說,何至非得鬧到這種地步……”
不過……
他聯想到來時和李先的對話,再看著地上大總管的尸體……
嘴角也是忍不住微微抽搐。
可眼下的情況……
必須處理才行。
他們和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總不能任由事情僵持下去。
因此,他只得硬著頭皮道:“李公子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相信,只要可以,夫人必然都會答應……此外,方信統領說的不錯,你還是先把刀放下,夫人身份尊貴,但凡有半點損傷,整個江州怕都難有李公子的容身之地。”
“有什么關系?”
李先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江州待不下去,我可以去其他州,其他州待不住了,我可以離開大周朝,大丈夫橫行天下,何處不可為家?”
這話……
別說譚璋了,就連方信聽了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無所畏懼,肆無忌憚。
他們聽得出來,李先這番話并不是故作逞強,他真是很無所謂。
因為無謂,所以無畏。
因為無畏,肆無忌憚。
如果他已經做好浪跡天涯的準備,將他們侯府包括大夫人在內的所有人殺個干干凈凈,絕對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
譚璋咬了咬牙,繼續道:“李公子或許能夠逍遙自在,轉身遠走高飛,可你身邊的人,怕是難免受到遷怒,屆時無辜人因你而死,你也會良心不安……”
“若侯府真能肆意遷怒他人,有朝一日我修有所成,回來滅了侯府滿門,包括你們所有充當倀鬼之人,那也是情理之中。”
李先淡然道。
這一下,譚璋也被說的啞口無言。
這位“李公子”當初為了入贅侯府,已經和所有師長、家人、親友斷親。
侯府真的牽連他的家人,未必能真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不說,未來,怕真有可能為整個侯府引來滿門滅絕之禍。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一刻,譚璋也好,方信也罷,包括那位大夫人,都赫然驚覺。
除非能請來頂尖高手一棍子直接將李先打死,否則,無牽無掛、無拘無束的他,根本就是無解。
“蠢貨!”
大夫人心中罵死了譚璋、方信等人。
她一直在察言觀色,并知道張瑤似乎和李先關系不錯,粗鄙武夫不具成事之能,她連忙暗中給張瑤打眼色。
張瑤看著李先……
腦袋瓜子都在嗡嗡作響。
她完全理解不了,十幾天前還在向她請教武道九境的姑爺,突然間就以四境武師的姿態重回侯府,并視侯府眾強者于無物般橫行無忌,挾持了大夫人。
眼下得到大夫人的眼神示意……
她心中猶豫,卻終究還是上前道:“姑爺,求你不要傷害大夫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和大夫人提。”
李先掃了一眼張瑤。
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但他知道,表露太過親近未必是一件好事,當下只是神色平靜移開目光,轉向譚璋:“我的要求是什么,想來譚護衛很清楚,若非你們自己找上門了,根本不會有我這一次的侯府之行。”
墨采英頓時將目光轉向了譚璋。
“李公子所求,是井水不犯河水。”
譚璋以一種委婉的描述方式道。
“可以。”
墨采英連忙道:“李現,我可以向你許諾,我們絕不會再去找你麻煩。”
說著,她那張保養良好的臉上更是艱難擠出一點笑容:“我承認,侯府這段時間來對你確實頗有不足之處,今后我必然讓下面的人統一改正,尊你為府上姑爺,我們本就是一家人,日常相處應該和和睦睦,沒必要非得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讓人看了笑話。”
“很好,你們學會講道理了。”
李先平靜的收回了架在墨采英脖子上的刀。
刀一離體,墨采英腳下踉蹌,連退數步。
方信、譚璋等護衛亦是迅速上前,將墨采英護在身后,滿臉戒備的盯著李先。
不過……
沒有任何人敢出手。
柳福這位肺腑大成的四境高手活著時尚擋不住李先生擒大夫人,眼下沒有了內練肺腑的高手阻攔,再激怒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還有八十兩銀子,忘了?”
李先看向譚璋。
大夫人墨采英在先前護衛的描述中也知道“八十兩”銀子的原因,當下對貼身的一等丫鬟下令:“取八十兩銀子來!”
丫環直接從身上拿出一張百兩銀票。
李先接過,卻是重新從身上掏出了二十兩銀子找補了回去。
這種行為,弄得這個丫鬟不知所措。
李先也不理會,他甚至沒有再看張瑤,強行將銀子往丫鬟手上一塞……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