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離開那片已然面目全非的隕星湖區(qū)域,并未御空飛行,而是選擇徒步前行。并非不能,而是需要時間消化此次的巨大收獲,梳理與應(yīng)龍建立聯(lián)系后帶來的全新感知。
他步履從容,每一步落下,腳下大地似都傳來一絲微不可查的親和脈動,仿佛整片山川都在向他傳遞善意。體內(nèi)煉氣八層巔峰的龍源穩(wěn)固如山,赤陽與庚金兩種龍氣圓融流轉(zhuǎn),心念微動間,指尖便能迸發(fā)出灼熱鋒銳的氣勁。更重要的是,他對龍氣本質(zhì)、對應(yīng)龍傳承的感悟,已躍升至全新層次——《九霄御龍真訣》中許多原本晦澀的篇章,此刻豁然開朗。
然而,力量提升帶來的并非全是喜悅。他敏銳感知到,隨著修為精進,尤其是與應(yīng)龍本源共鳴后,冥冥之中,似有更多無形“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僅有此前察覺的地脈阻塞與晦暗,更有一種飄忽、隱蔽的惡意,如附骨之疽般,潛藏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蝕淵……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蟲子……”陳玄眼神微冷。他清楚,前路絕不會平靜。
數(shù)日后,江北市的輪廓已然在望。
就在他即將踏入郊區(qū)地界時,眉頭微動,身形如鬼魅般悄無聲息融入路旁稀疏的林地陰影中。
幾乎在他消失的瞬間,三輛無任何標(biāo)識的黑色越野車,如暗夜獵豹般,引擎低沉轟鳴,從他方才所在的路段疾馳而過,卷起一陣煙塵。車速極快,方向直指江北市區(qū)。
陳玄的目光穿透林木縫隙,落在其中一輛車的后排車窗上。盡管貼著深色車膜,他強化后的目力仍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眼熟側(cè)影——面容憔悴陰郁,眼中藏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瘋狂與恨意。
陳景龍?
他怎么會在這里?這副模樣……看來“星耀新城”天坑事件的后遺癥,遠比想象中更嚴(yán)重。這幾輛車看似普通,車身材質(zhì)與底盤卻經(jīng)過特殊加固,車內(nèi)人的氣息透著精悍,絕非普通保鏢。
陳玄心中閃過一絲疑慮,卻未過多在意。喪家之犬的垂死掙扎罷了,若他識趣,或許還能留命;若仍不知收斂……陳玄眼中寒光一閃,那便新賬舊賬一并清算。
他未理會車隊,繼續(xù)以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速度向市區(qū)行進。
越是靠近市區(qū),他越能感知到一種無形的微弱能量波動,如蛛網(wǎng)般籠罩城市上空及關(guān)鍵節(jié)點。這波動極其隱蔽,若非龍源敏銳,幾乎無法察覺。
“監(jiān)控法陣?還是別的手段?”陳玄若有所思。這手法不似“異常局”風(fēng)格,更古老,也更縹緲。是“昆侖”的手筆?他們在監(jiān)控什么?是自己,還是這座城市可能出現(xiàn)的其他異常?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無論目的為何,只要不招惹自己,他便懶得理會。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陳玄回到陳家老宅后院的雜物間。房間與他離開時別無二致,依舊破敗不起眼,仿佛被世界遺忘。但他能察覺,房間內(nèi)外多了幾道極其隱蔽的窺視印記,能量屬性與城市上空的監(jiān)控波動同源。
“果然……”他心中了然,未清除這些印記,僅心念一動,龍氣自然流轉(zhuǎn),在身周形成無形屏障,將所有窺探隔絕在外。在監(jiān)視者眼中,他或許只是如往常般,回到了這個被遺棄的角落。
他剛盤膝坐下準(zhǔn)備鞏固修為,門外便傳來腳步聲,伴著一道復(fù)雜又小心翼翼的聲音:“玄少爺……您在嗎?”是福伯。
陳玄睜開眼,語氣平淡:“何事?”
門外的福伯似松了口氣,連忙道:“玄少爺,家主吩咐,請您去前廳一趟。家族……有要事相商。”
要事相商?
陳玄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他“廢物”之時,何曾有過“相商”?如今展露不凡,天坑事件雖無證據(jù)指向他,但種種蹊蹺加上他當(dāng)日在場,陳家內(nèi)部想必早已疑竇叢生,只是摸不清他的底細(xì),不敢妄動罷了。
這次“相商”,是試探?拉攏?還是鴻門宴?
他起身整理好身上洗得發(fā)白的隊服,推開房門。
福伯見他出來,下意識后退半步,臉上堆起更恭敬甚至帶些恐懼的笑容:“玄少爺,您請。”
陳玄未看他一眼,徑直走向燈火通明的前廳。
陳家前廳,氣氛凝重。
家主陳國棟端坐主位,面色沉肅。兩側(cè)坐著幾位家族核心叔伯,包括陳景龍的父親陳國梁。令陳玄略感意外的是,陳景龍竟也在場,坐在陳國梁下首。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緊握的雙拳與微微顫抖的身體,暴露了內(nèi)心的不平靜。
除了陳家人,客位上還坐著兩人。一人是身著筆挺西裝、氣質(zhì)精干的中年男子——陳玄認(rèn)得,是江北市主管商業(yè)的副市長周明軒。另一人則讓陳玄目光微凝:那是位穿灰色中山裝、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閉目養(yǎng)神,氣息內(nèi)斂到極致,仿佛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但在陳玄感知中,老者體內(nèi)藏著不弱的能量波動,雖不及青松道人,卻遠勝尋常武者,赫然是煉氣后期修士!且其能量屬性,與城市上空的監(jiān)控波動隱隱呼應(yīng)。
“昆侖的人?”陳玄心中了然,看來官方與昆侖,都已將觸角伸到陳家。是因天坑事件,還是因自己?
陳玄進門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審視、驚疑、忌憚,還有陳景龍那毫不掩飾、幾乎要噴火的怨毒。
“陳玄,你來了。”陳國棟開口,聲音帶著刻意的平和,“坐下說話。”
陳玄未依言落座,僅站在廳中,目光平靜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陳國棟身上:“家主叫我來,有何要事?”
這般態(tài)度讓幾位叔伯眉頭大皺。陳國梁更是忍不住冷哼:“陳玄,你就是這么跟家主說話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
陳玄視他如無物,仿佛對方只是一團空氣。
陳國棟擺手制止陳國梁,看著陳玄沉聲道:“陳玄,近日家族變故頗多,尤其是‘星耀新城’項目,損失慘重,聲譽受損。今日周市長與這位……古先生在此,也是關(guān)心陳家,希望共商對策,渡過難關(guān)。”
周明軒微笑接話:“陳賢侄,年輕人有個性是好事。但家族興衰關(guān)乎所有人,我聽說項目出事那天你也在現(xiàn)場?可否說說當(dāng)時所見?或許能幫我們找到事故原因。”他語氣溫和,眼神卻帶著官場特有的審視。
那位古先生也緩緩睜眼,渾濁的雙眼似能看透人心,落在陳玄身上,帶著居高臨下的探查意味。
陳景龍猛地抬頭,雙眼赤紅地指著陳玄,聲音嘶啞咆哮:“還用問嗎?!就是他!一定是這個廢物搞的鬼!他嫉妒我!恨家族!用邪術(shù)毀了我的心血!爸!家主!你們要為我做主啊!”
廳內(nèi)氣氛瞬間緊繃。
所有人都盯著陳玄,等待他的反應(yīng)。
陳玄卻忽然笑了,笑容很淡,帶著冰冷的嘲弄。他看向狀若瘋魔的陳景龍,又掃過面色各異的眾人,最終與古先生探究的目光對上。
“邪術(shù)?”他輕輕重復(fù),語氣帶著玩味,“你說的是……這個嗎?”
話音未落,他未做任何動作,整個前廳的溫度卻驟然升高!一股無形卻灼熱的氣息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空氣中似有赤金色光暈一閃而逝!
與此同時,一股雖不強烈、卻帶著煌煌龍威與厚重如山的靈壓,如漣漪般輕輕蕩開!
噗通!
距離陳玄最近的陳景龍首當(dāng)其沖,只覺一股源自靈魂的恐懼與壓迫感襲來,雙腿一軟,直接癱跪在地!臉上的瘋狂瞬間被無邊恐懼取代,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陳國棟、陳國梁等普通人也面色煞白,心悸氣短,仿佛被可怕存在盯上。
周明軒臉上的笑容僵住,眼中閃過驚駭。
而那位一直氣定神閑的古先生,更是猛地站起,渾濁雙眼中爆射駭然精光,死死盯著陳玄,失聲驚呼:
“龍……龍威?!你……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