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夜色降臨,蘇北陌再不敢松懈半分。
眼下還未達到命火境界,一旦強敵來襲,依然沒有反抗之力。
他摸了摸懷里的短刀。
族長和兩位長老都是燃燈境,絕非眼下的自己能對付。
一定要拖延到明日。
對了,祖棺!
蘇北陌眼睛里閃過一絲希冀,清晨時聽到的神秘聲音八成來自祖棺。
不管這位前輩真正的目的如何,眼下絕無加害自己之意。
給自己下毒的到底是族長還是其他兩位長老還不明確,如今能依靠的,只有祖棺里的前輩。
想到這,他開始生火做起了飯菜。
中午時去過一次祖祠,清晨送過去的飯菜吃的干干凈凈,看來前輩很喜歡自己的祭品。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總歸不能見死不救。
還是豐盛的四菜一湯,趁著熱氣端到祖祠。
蘇北陌一面將碗筷擺好,一面磕頭行禮:“多謝前輩饋贈,鄉野間的粗茶淡飯,還請前輩不要嫌棄。”
祖棺沒有任何異動傳來。
蘇北陌等了片刻,心想前輩可能不愿當著自己的面吃飯,便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后退了出去。
他剛剛離開不久,那只手又從祖棺探出,將飯菜卷了進去。
聽著祠堂內傳來碗筷碰撞的輕響,蘇北陌的嘴角這才勾起一絲笑容。
他回到房間,將床鋪整個卷起。
既然飯菜已經吃了,那就只能打擾前輩了。
抱著被褥重新回到祖祠,空蕩蕩的碗筷早已被丟了出來,凌亂的堆在一旁。
將碗筷收拾好,被褥也在祖棺旁鋪開。
“前輩,晚輩眼下遇到危機,今夜只能叨擾前輩,明日事情一了便搬出去,還請前輩允準。”他躬身行禮。
祖棺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也是一種默認。
蘇北陌和身鉆到被子里,原本對祖棺有著敬畏,但更多還是害怕和擔心,四個師兄就是碰了祖棺才死的。
加上瞎子一直以來的灌輸,他每日上香都不敢靠近。
沒想時過境遷,自己竟要尋求它的庇佑。
昨夜自己躺在祖棺上,體內的精氣神都仿佛被抽空,看來前輩之所以復活,應該是吸收了四位師兄和自己的精氣神。
加上自己無意中得到了祖棺上的夜明珠傳承,才拉近了自己和那位前輩的關系。
思量之間,熟悉的簫聲響起。
那簫聲婉轉悠揚,清晰的傳入耳中。
蘇北陌渾身巨震。
瞎子每日便通過這詭異的簫聲控制自己的身體,原本以為瞎子已死,自己多少安全了些。
直到此刻簫聲響起,那一年多來日復一日的緊迫感再次傳來。
他深吸一口氣,神色逐漸恢復回評。
瞎子控制自己的目的就是讓他在不知不覺間來到祖祠,給祖棺里的前輩貢獻精氣神。
如今看來瞎子背后的人都是一樣的目的。
他們要喚醒祖棺里的前輩。
一念至此,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倘若當真如此,那這股勢力與祖棺里的前輩應該是一伙的。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搬來這里不等于自投羅網?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祖棺,忍不住搖頭,如果真是這樣,如今祖棺里的前輩已經蘇醒,必定會第一時間聯系他們。
但今夜簫聲響起,很明顯對方并不知道前輩蘇醒的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將短刀放在枕頭旁,一旦出現問題隨時能發動反擊。
簫聲響了片刻,蘇北陌這才發現,現在的簫聲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嘗試著動了動手腳,并未感到被支配。
難道是道火的原因?
或許也感覺到了控制失效,那婉轉悠揚的聲音忽然停止。
外面傳來木門被推開的聲音,不是祠堂的木門,聲音是從蘇北陌房間的方向傳來的。
那人進了自己的房間。
蘇北陌屏住了呼吸,手輕輕握住了刀柄。
他的房間里,一個渾身裹著黑衣的身影點燃了桌案上唯一的燭火。
面具下陰寒的雙眸看著空蕩蕩的床鋪,幾分殺機一閃即逝。
“真是個調皮的小家伙……”
他冷笑兩聲,在祖祠周圍的房間一一走過,查看蘇北陌的蹤跡。
“不見了?難道沒吃那只雞?”
“被發現了嗎?”
黑衣人自言自語,冰冷的面具下寒意凜然:“怪不得瞎子折在他手里,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家伙。”
將祖祠的房間挨個搜查,依然沒有蘇北陌的身影。
黑衣人站在小院,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轉身看向了祠堂。
“原來躲在這里了。”
他笑了笑,邁步走到祠堂門口,雙手輕輕按住木門,用力推開。
目光頓時陷入一片昏暗,看不清祠堂內的情況。
“祖棺上的夜明珠呢?”黑衣人疑惑著自言自語,隨即指尖捻動,一縷紅色的火焰冉冉升起,微弱的光芒讓祠堂明亮了不少。
自然也看到了祖棺旁縮在被窩里的蘇北陌。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蘇北陌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避無可避,他將握住短刀的手藏在袖子里,緩緩起身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沒著急動手微微一笑:“這么多年,祖祠死了不少弟子,你是第一個發現異常的,不愧是蘇別離的兒子。”
他聲音粗獷,應該是用了特殊手段掩蓋住了本來聲音。
“瞎子臨死前說過這句話,我父親……很厲害?”蘇北陌雙目微瞇。
越到危險降臨,他的心就越冷靜。
害怕和恐懼解決不了問題。
黑衣人一步步朝向他走來,一把握住蘇北陌突兀刺向他小腹的短刀:“別做無畏的掙扎了,至于你父親,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可惜他不肯留下來,不然……”
“至少能護著你……”
“蓬——”
他的腳后發先至,在蘇北陌剛剛起腳的瞬間將他踢飛出去。
蘇北陌滾落在地,短刀丟在一旁,小腹傳來的劇痛讓他無法起身,嘴角也沁出一絲血跡。
黑衣人貼著祖棺繼續朝向蘇北陌走了過去。
“你應該與我父親有仇,這才對我動手。”蘇北陌忍著痛楚盯著黑衣人道:“我聽說,父親當年在仙棺詭域里取得道火時曾殺了一個想要奪取道火的同族,從此與他父親結下大仇,不得不離開仙落村。”
“而那人的父親就是仙落村的大長老,我說的對嗎,蘇元啟?”
黑衣人目光閃爍的寒意越來越濃郁:“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必須得死……”
“前輩助我……”
蘇北陌看了看祖棺,咬牙喊道。
黑衣人雙目殺機四溢:“沒人能救你……”
他雙頭虛抬,頭頂、雙肩各自亮起一道光芒。
那是命燈。
果然是燃燈境界的強者。
蘇北陌一把抓起身邊的短刀,即便不敵,坐以待斃也不是他的性格。
然而就在這時,祖棺下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石棺裂開的聲音。
一只修長的手從棺底探出。
“誰?”
黑衣人只覺一股寒意透體而入,危機感登時涌遍全身。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抽身飛退。
那只手屈指一彈。
一道凌厲而又鋒銳的勁氣投射而出。
迅若閃電。
饒是黑衣人早有防備,依然沒來得及抵擋。
光芒從他的右肩一穿而過。
黑衣人悶哼一聲,三盞命燈齊齊覆滅。
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被那光芒穿透時,仿佛整個肉身都被撕碎。
知道是對方手下留了情,再也不敢耽擱,踉踉蹌蹌的飛離了祖祠。
蘇北陌捂著依然不斷傳來火辣辣疼痛的胸口。
祖棺下的那只手已經重新縮了回去,不過適才發生的一切他看得真切。
急忙跪倒在地,千恩萬謝。
祖棺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打擾前輩了……”
他重新卷起被褥,離開了祖祠。
這一劫算是安然度過。
就等明日詭域開啟。
大長老。
這筆賬,明日便都一起好好清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