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微微歪了歪腦袋,眼角的弧度不緊不慢地勾起,嗓音散漫,帶著一股令人牙癢的理所當然:“看你表現(xiàn)。”
他意味深長地掃了她一眼,聲音里透著不加掩飾的暗示:“比如現(xiàn)在溫柔點,以后電話也記得接。”
白姝聽見這話,差點沒忍住原地翻白眼,心里冷笑,表面倒是險些露出那點硬氣。
她是真的想脫口一句“不要了”,就當喂狗了。
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不要自己真的心痛。
白姝咬著后槽牙,艱難地壓住了想炸毛的沖動,心里恨不得罵霍翎一百遍,面上卻只能僵硬地扯了個敷衍的笑:“那你可得把錢準備好,別光嘴上說說。”
寧埕這時候走了過來。
他剛把行李箱送上樓,下樓就看見霍翎那張熟得不行的臉還杵在原地,關鍵是還一副不打算走的模樣。
寧埕臉色當場就沉了下來,幾步走過來,氣勢洶洶地直接擋在兩人中間,順手把白姝護到自己身后。
他看著霍翎,眼神冷冷的,聲音也帶著火氣:“你什么意思?當我們寧家姑娘好欺負是不是?”
霍翎面無表情地盯著寧埕,沒回嘴也沒動作。
可白姝太了解他了。
這家伙越安靜,越不對勁。
果然,下一秒,霍翎的目光慢慢挪開,落在白姝身上。
準確來說,落在她此刻緊緊抓著寧埕胳膊的那只手上。
他那雙淺色的眼睛,沒什么情緒起伏,可眼底的冷意卻一點點泛了出來。
像是沒必要發(fā)火,也不著急發(fā)火。
霍翎只是死死地把這一幕記在了心里,淺色的眼眸安靜得像一潭死水。
白姝心里“咯噔”一聲,條件反射地把手松開。
松開了又忍不住覺得自己憋屈。
她這是干嘛?
怕他?
可轉(zhuǎn)念一想,霍翎這人什么人設?
書里實打?qū)嵉钠珗?zhí)瘋批反派,前期還能說點理,后期那就是不講理、瘋了不眨眼的程度。
自己這點反應,怕他,正常。
就在氣氛有點僵硬的時候,霍翎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突兀的鈴聲在安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唇角的笑意微微挑起,眉梢輕輕挑了挑。
那雙淺色的眼睛劃過白姝和寧埕,目光停留了半秒,像是在示意什么。
他指尖劃開接聽鍵,轉(zhuǎn)身,步伐懶散又隨意地往外走去。
整個人消失在客廳門口。
白姝緊繃的心弦這才稍微松下來。
寧埕看她緊張的模樣,目光里全是擔憂:“表姐,他以前是不是欺負過你?你別怕,我到時候找人教訓他一頓。”
白姝心里一跳,連忙搖頭,張嘴就是一套胡話:“沒有!就是我那個啥……以前不是喜歡他嘛,然后被他拒絕了,所以再跟他見面有點不得勁。”
她說得一本正經(jīng),面不改色,順便還裝出點羞憤的小表情,打算混過去再說。
可話剛說完,白姝余光一撇,整個人瞬間僵住。
江硯,不知道什么時候,正站在不遠處。
那人靠在門框上,身形高瘦,白襯衫松松垮垮地落在身上,線條干凈利落,皮膚冷白,五官清雋,輪廓精致得幾乎有些病態(tài)感。
他沒說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眉眼冷淡,唇線淡薄,偏偏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微垂著,藏著一點不明顯的陰沉,像是在琢磨,又像是在壓著什么情緒。
白姝:“……”
臥槽啊!
寧埕沒察覺氣氛不對,聽完白姝的話還一臉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沒事,這也是正常的,以后我們不跟他見面。”
白姝用力點頭,配合得特別積極:“對對對,我早就不想跟他見面了!一點都不想那種!”
話音落下,她自己心里都覺得這聲音大得有點過了,結(jié)果下一秒,就感覺不遠處的視線冷得發(fā)燙。
江硯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
白姝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信不信自己。
……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屋里,白姝難得沒有睡懶覺。
生物鐘終于被最近一堆糟心事強行掰正,她頂著微微困意下樓吃早飯。
剛吃了兩口,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
她低頭一看,是祁言。
白姝條件反射看了眼四周,餐廳里只有幾名傭人正在安靜打掃,沒有其他人。
她這才接通電話。
那邊的男生嗓音清清冷冷,帶著點氣泡音:“我已經(jīng)把酒店訂好了。”
白姝差點沒被自己口中的粥嗆到,愣了一秒,脫口而出:“啊?我不是說不用嗎?”
祁言像是早料到她反應,聲音低了幾分,語氣溫柔又認真:“你對我付出這么多,我要報答你一次。而且,最近我也沒事了,我弟狀態(tài)好很多,可以離開一晚上。”
白姝差點條件反射脫口而出:真的嗎?
可話到嘴邊,理智還是及時剎了車。
她舔了舔后槽牙,垂著眼簾沒吭聲,腦子里飛快轉(zhuǎn)了一圈。
白姝摸了摸自己額角,努力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好啊”壓回去,換了句看似敷衍又保留余地的:“再說吧……”
電話那頭頓了頓,祁言沒接話,可明顯呼吸聲重了幾分:“可是我已經(jīng)訂好了房間,真的不來嗎?”
白姝心里瘋狂吐槽,來啊,她當然想來啊!
可是理智還吊著最后一口氣,正要繃住,結(jié)果腦海里冷不丁又“叮”地一聲。
系統(tǒng)面板突兀跳了出來。
【任務觸發(fā):目標祁言,讓他心臟用力跳動起來,任務獎勵根據(jù)互動程度發(fā)放,拒絕將視為任務失敗,扣除壽命值3點。】
白姝:“???”
靠。
合著是強制性安排?
她原本還在猶豫的那點理智瞬間被系統(tǒng)一巴掌糊了回去。
她死死盯著那一行“扣除壽命值3點”的紅色字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祁言那邊還在耐心等著:“真的不來嗎?”
白姝咬著牙,笑著回:“我來。”
她答應完就把電話掛了,心情還沒緩過來,身后突然傳來寧埕帶著困意的聲音:“表姐,你要去哪?需不需要我送你去?”
白姝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手里的手機差點沒掉地上,心臟“咚”地一聲,直接撞到了嗓子眼。
寧埕看她被嚇到的模樣有點奇怪。
她強裝鎮(zhèn)定,掩藏自己的心虛:“啊?沒、沒有,就朋友喊我出去逛街……”
寧埕哦了一聲,他明顯還在困意里:“行吧,要送就喊我。”
白姝連連點頭,看他這么困的樣子問:“你這么早起來做什么?不是周末嗎?”
寧埕坐在她對面,傭人端過來早餐。
他一邊吃著一邊說:“江硯那小子要回實驗室,又嫌棄司機開的車子臟,偏要我送。”
“啊?他要走?什么時候回來呢?”
寧埕回答:“半年后吧。”
半年?
白姝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腦海里已經(jīng)自動腦補出未來無數(shù)個“壽命值-1”“積分-200”的慘烈畫面。
半年?
半年江硯都不在?
那她不就只能靠祁言一個人撐起全部任務了?
白姝低頭瘋狂喝粥,內(nèi)心卻已經(jīng)開始發(fā)瘋。
別的宿主是左擁右抱,滿地雄競。
她倒好,江硯一走,整個修羅場直接裁員一半。
靠祁言?
也不夠啊。
白姝頭頂幾乎浮現(xiàn)出一排排“任務失敗”“壽命值狂扣”的紅色警告。
“這么久?”她努力壓制震驚的語氣,實際腦子已經(jīng)在瘋狂盤算江硯臨走前能不能來一波大的,把該薅的壽命值先薅一薅。
然后白姝知道了江硯這一次回來休息,是導師給了他三個月假期讓他寫論文的。
可這一次江硯效率特別高,三個月的時間,他只用了十天就寫完了。
寧埕一邊咬著叉子,一邊語氣無奈地感慨:“你是不知道,這小子每次情緒一上頭就跟瘋了一樣。”
他說著,語氣帶了點家里人特有的操心與煩躁,“寫論文、做實驗、搞科研,別人都覺得他厲害得不行,實際上我們都跟著提心吊膽。”
“生怕他又一不高興,做出什么偏激的事來。”
“上次就是,因為一個實驗結(jié)果連續(xù)熬了一周,差點把自己送進醫(yī)院。”
……
車內(nèi)。
白姝坐在副駕駛上,目光無奈地瞥了一眼開車的寧埕:“我說了不用送。”
“別鬧了,”寧埕握著方向盤,語氣理所當然,“你自己一個人打車多麻煩,反正我順路。”
白姝:“你順哪門子路?”
話音落下,她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后座的江硯正靠在座椅上,白襯衫松松垮垮,眼睫微垂,整個人安靜得像座漂亮的雕塑。
他后背微仰著,手指搭在膝蓋上,骨節(jié)分明,整個人看上去疲憊極了。
“昨晚熬通宵寫論文,今天不休息,還直接回實驗室,”寧埕一邊說著,一邊切換車道,語氣帶了點嫌棄,“他就這毛病,非得把自己逼瘋才舒服。”
白姝沒說話,但是很贊同。
江硯他那副冷白病美人的外表下,裝著的是瘋批的靈魂。
白姝盯著車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飛快運算接下來的計劃。
她不能讓寧埕直接把自己送去酒店,那不是明擺著給表弟看好戲?
更不可能去醫(yī)院,祁言雖然說了弟弟情況好轉(zhuǎn),但她真跑醫(yī)院門口晃悠,萬一碰上了……
更麻煩。
所以找了個商場停下來。
車子剛穩(wěn)穩(wěn)停下,白姝已經(jīng)推門下車,順手把外套披好,姿態(tài)又懶又隨意。
就在她轉(zhuǎn)身那一瞬,后座的江硯終于睜開了眼。
那雙冷白的眼睛里帶著沒睡夠的慵懶,也帶著隱隱的疲倦,狹長的眼尾還泛著淡淡的紅色。
視線落過來時,剛好和白姝對上。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白姝腳步一頓。
江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里情緒壓得死死的,像是淡漠,又像是克制到極致。
白姝眨了下眼,揚了揚手:“我逛街去了,拜拜。”
車里,江硯沒說話,指尖卻下意識扣緊,眼底深意更甚。
白姝剛轉(zhuǎn)身準備進商場,身后忽然傳來江硯低低的一聲:“白姝。”
她下意識停住腳步,疑惑地“啊?”了一聲,回頭看去。
車窗微微降下,江硯冷淡的臉出現(xiàn)在窗口,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沒什么起伏。
下一秒,一個東西朝她這邊扔了過來。
白姝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動作有些手忙腳亂,總算沒讓那東西砸地上。
她低頭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塊不規(guī)則的灰色物件,大小跟巴掌差不多,冰冰涼涼的,乍一看像石頭,可摸起來又不像。
重量輕得不太正常,質(zhì)地卻出奇的硬。
白姝眉頭一皺,正琢磨著這是什么玩意兒,車窗已經(jīng)“啪”地關上了。
江硯那雙淡漠的眼睛藏在玻璃后面,沒給她再多看一秒的機會,車子揚長而去。
白姝低頭看著手里的那塊“石頭”,掌心微微發(fā)涼,心臟卻不爭氣地猛地跳了一下。
好像——
這還是江硯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叫自己名字。
以前就算兩人湊得再近,他也總是避著、冷著、繞著走,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偶爾被她逗急了,頂多丟來個“你”。
還是那種沒什么溫度的、例行公事的叫法。
可剛才——
白姝用指尖摩挲著那塊奇奇怪怪的東西。
嫌棄歸嫌棄,可她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那東西放進了自己包里。
不光放進去,她還認真琢磨了一下,打算回去找根細繩系上。
畢竟江硯送的,哪怕看著像路邊隨便撿的石頭,那也算是任務加持下的“特殊紀念品”了。
以后萬一要做任務,隨手一掏,東西在手,主動權也多點。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祁言。
“媽誒……”
白姝下意識嘟囔一聲,心臟也跟著一緊。
催得這么緊?
這才多大會兒,剛說好,電話就打來了。
白姝腦子里飛快過了一遍酒店里那堆曖昧到離譜的裝飾,暖黃色的燈、柔軟的圓床、香薰蠟燭、玫瑰花瓣……
她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腹誹:不會真打算等她一進門就把自己撲倒吧?
這小孩,表面人畜無害,心思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