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那句輕描淡寫的“怎么讓高天雄破產”，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林墨的天靈蓋上。

他剛剛因為殺人現場而快要沸騰的CPU，瞬間冷卻，宕機。

殺人。

報警。

叫外賣……啊不，叫專業團隊來打掃。

然后，心平氣和地，討論如何讓一個市值千億的集團破產。

這一套絲滑小連招，打得林墨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癱坐在地上，看著楚凡那張平靜的臉，腦子里只剩下一片雪花。

完了。

凡子瘋了。

我也快了。

時間，就在這種詭異的安靜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墨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大概過了十二分鐘，或許是十三分鐘，林墨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公寓的門鈴，被按響了。

不是急促的催促，也不是試探性的輕點，而是沉穩有力的，按了一下。

林墨渾身一哆嗦，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手腳并用地爬到楚凡身后，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鬼……鬼又來了？”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楚凡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開口。

“你家鬼還按門鈴？”

他走過去，打開了公寓的門。

門外，龍晴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出現在門口。

她的身后，還站著兩名穿著黑色作戰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

他們的氣息沉凝，站在那里，仿佛與身后的陰影融為一體。

林墨躲在楚凡身后，偷偷探出半個腦袋，當他看清來人是龍晴時，剛松了一口氣，可那口氣還沒松完，就又被她身后那兩個男人給嚇得提到了嗓子眼。

這倆人，給他的感覺，比地上躺著的那具尸體，還要危險。

龍晴的視線掃過林墨那張驚恐的臉，沒有停留，直接越過楚凡，投向了修煉室。

當她看到那滿墻的紅白之物，和那具無頭的尸體時，即便是她，瞳孔也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銀牌殺手‘鬼影’。”

龍晴的聲音，比之前在電話里更加寒冷，“覺醒境七段，擅長潛行與毒殺，死在他手上的軍方人員，有兩個。”

她說完，才將那帶著極度審視意味的視線，重新落回到楚凡身上。

那不再是看一個天才。

而是在看一個同類，一個披著少年外皮的，不知深淺的怪物。

她無法想象，一個覺醒境六段的學生，是如何在一名頂尖銀牌殺手的偷襲下，完成如此干凈利落的反殺。

那爆裂的頭顱，分明是被遠超其防御極限的力量，一擊貫穿。

“進來吧。”

楚凡側過身，讓開了通道。

龍晴沒有動，她身后的兩名黑衣人卻動了。

他們邁著同樣精準的步伐，從楚凡身邊走過，徑直走向了修煉室，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響。

林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看到，其中一名黑衣人從戰術背包里拿出一個噴霧罐，對著墻壁和地面上那些血污，噴出一種藍色的凝膠狀物質。

那些原本令人作嘔的液體和組織，在接觸到藍色凝膠的瞬間，迅速固化，變成了一層可以被輕易剝離的藍色薄膜。

另一名黑衣人則拿出了一臺手持的，造型奇特的儀器，對準了那具無頭尸體。

“滴——”

儀器發出一聲輕響，尸體在林墨驚駭的注視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氣化，最后連一根毛發都沒有剩下，被儀器完全吸收。

整個過程，不到三十秒。

高效、專業、冷酷。

并且，帶著一種讓林墨完全無法理解的超高科技感。

“這……這是什么？毀尸滅跡……專業版？”林墨的聲音都在發飄。

“軍用級分子分解儀。”龍晴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仿佛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吸塵器。

林墨的世界觀，再一次被刷新了。

他呆呆地看著那兩名“清潔工”有條不紊地工作。

他們將固化的藍色薄膜小心翼翼地剝離，裝進一個密封的金屬盒。

用一種特殊的射線燈，掃描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消除殘留的DNA和能量痕跡。

甚至，其中一人還拿出了一支小小的震動筆，對著被匕首釘出來的那個小孔輕輕一點，那合金墻壁上的孔洞，竟然以一種違反物理學常識的方式，緩緩愈合了。

最后，在林墨呆滯的注視下，一名黑衣人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智能拖把。

他仔仔細細地，將修煉室的地面，重新拖了一遍。

拖得锃光瓦亮，光可鑒人。

比林墨自己拖的，還要干凈。

林墨：“……”

他的內心，此刻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了。

那是一種混雜了恐懼、荒誕、茫然以及一絲“我的地盤被別人打掃得更干凈”的復雜情緒。

五分鐘。

僅僅五分鐘。

剛剛還如同兇案現場的修煉室，變得煥然一新，干凈得仿佛能直接在地上做無菌手術。

空氣中那股血腥和焦糊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檸檬消毒水味。

兩名黑衣人完成了一切，對著龍晴微微點頭，然后便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公寓。

從始至終，他們沒有說過一個字。

林墨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一場荒誕離奇，又他媽有點帶感的夢。

“這個，給你。”

楚凡的聲音，將林墨從夢游狀態中拉了回來。

他將一個微型的數據儲存卡，遞給了龍晴。

龍晴接過，插入自己的戰術光腦。

一段經過加密處理的音頻，開始播放。

“我出五千萬聯邦幣！”

“買他一條命！”

“成交。”

……

那是高天雄與“血色黃昏”聯絡人的通話錄音，清晰無比。

龍晴聽著錄音，臉上的寒霜愈發濃重，眼中甚至閃過了一抹毫不掩飾的殺氣。

“勾結聯邦A級通緝組織，買兇刺殺聯考狀元。”

“證據確鑿。”

龍晴收起光腦，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

“高天雄，完了。”

“軍方會立刻接手此事，高氏集團，會從聯邦的版圖上，被徹底抹去。”

林墨聽得心驚肉跳。

這就是軍方的力量嗎？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千億集團的生死。

“不過，”龍晴話鋒一轉，看向楚凡，“你要有心理準備。”

“‘血色黃昏’是一個睚眥必報的組織，你殺了他一個銀牌殺手，等同于在他們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他們會派來更多，更強的殺手，直到把你殺死，或者……被你殺光。”

林墨剛剛恢復一點血色的臉，瞬間又白了。

楚凡卻仿佛沒聽到后半句話，他只是問了一個問題。

“軍方需要多久，能讓他破產？”

龍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天亮之前。”

說完，她轉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蒼穹武道學府，有神將境強者坐鎮。”

“那里，或許才是你現在最好的庇護所。”

黑色的懸浮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公寓里，再次恢復了安靜。

林墨看著干干凈凈的修煉室，又看了看身邊神色如常的楚凡，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那個憋了很久的問題。

“凡子，你老實告訴我……”

“你是不是哪個上古文明的老怪物，轉世重生的？”

楚凡轉過頭，看著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拳頭上，一縷剛剛才熄滅的，赤紅色的光焰，再次頑強地，冒出了一點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