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對講機里傳來影子沉穩卻又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那是被葉不凡此刻散發出的氣息所震懾。

博士的身體被釘在墻上，像一件被隨意丟棄的藝術品，血液順著四肢的傷口緩緩流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灘一小灘的暗紅。

他沒死，甚至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恐懼已經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年輕人，那個他眼中“初代素材”的后代，像一尊從地獄歸來的神祇宣判著他的末日。

“汽油……搬進來。”

葉不凡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滋啦。

對講機里傳來一聲回應。

很快，實驗室厚重的合金門外，響起了金屬桶滾動的聲音，沉悶規律，像是地府的喪鐘被敲響。

一個，兩個，十個……

二十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龍牙戰士魚貫而入，他們臉上帶著面罩，看不清表情，但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只有絕對的服從。

他們將一桶桶汽油搬了進來，沒有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音，動作高效得像一群沒有感情的機器。

博士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他終于掙脫了恐懼的枷鎖，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嘶吼。

“瘋子！你這個瘋子！”

“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儲存著人類進化的未來！”

“你燒了這里，你就是全人類的罪人！”

葉不凡沒有理會他的咆哮，他只是緩緩走到了那個巨大的玻璃容器前。

容器里那個被稱作“3號實驗體”的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變化，那臃腫的身體在營養液中微微抽動了一下。

葉不凡的目光落在了容器下方的一塊電子顯示屏上。

屏幕上正滾動著一串串復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基因數據。

而在數據的最頂端，有兩個鮮紅的標注。

【父本源：初代素材-01號】

【母本源：初代素材-02號】

葉不凡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根沾染著他自己鮮血的手指，輕輕地觸碰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你們……”

葉不凡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情人間的呢喃。

“就是用我父母的血肉，造出了這么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博士看著葉不凡的背影，眼中的瘋狂被一絲希望所取代，他以為葉不凡被自己的“杰作”震撼到了。

“對！沒錯！”

博士的聲音變得亢奮起來。

“這是超越！是進化！你父親的基因序列雖然穩定，但太過霸道，容易崩潰，而你母親的基因……哦，你母親的基因簡直是神跡！是完美的載體！”

“只要給我時間，我能創造出真正的神！永生不死的神！”

葉不凡緩緩地轉過身，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我母親……”

“她在哪？”

博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以為這是談判的籌碼。

“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

“我甚至可以讓你也加入這個偉大的計劃！你的基因一定比你父母更加優秀！”

“我們可以一起成為新世界的神！”

葉不凡笑了，那笑容很干凈很純粹，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但他眼中的血海卻翻涌得更加洶涌。

“我再問一次。”

葉不凡一步一步地走向博士，他每走一步，實驗室里的空氣就仿佛凝固一分。

“她在哪？”

博士從那雙血色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可以被稱為“人性”的東西。

他看到的只有毀滅，純粹的徹底的，不留任何余地的毀滅。

“你是個魔鬼……”

博士的聲音開始顫抖。

葉不凡走到了他的面前，手里那把依舊滴著血的手術刀，刀鋒輕輕地貼在了博士的臉頰上，冰冷的觸感讓博士渾身一顫。

“我這個人，不喜歡說廢話。”

葉不凡的刀鋒順著博士的臉頰緩緩下滑，劃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告訴我答案。”

“或者……”

葉不凡的刀尖停在了博士的眼球前，鋒利的刀尖幾乎要觸碰到他顫抖的瞳孔。

“我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再一片一片地割掉你的舌頭。”

博士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比實驗室里任何一種化學試劑都要濃烈，都要刺鼻。

“我說！我說！”

他崩潰地大喊。

“零號倉庫！她在零號倉庫！”

“那是集團最高機密的冷凍倉庫，在城東的地下軍事基地里！”

“她被封存在維生艙里！是……是所有實驗體里狀態最完美的‘母體’！”

零號倉庫……城東……軍事基地。

葉不凡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收回了手術刀。

博士看著他收刀的動作，以為自己能活下來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都告訴你了你該放了我……”

葉不凡沒有說話，他只是轉過身，走回到了那個被他捏變形的金屬文件柜前。

他伸出手，將那兩個裝著他父母照片和資料的檔案袋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放進了自己的懷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絕世的珍寶。

做完這一切，葉不凡才再次看向博士。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放了你？”

博士的瞳孔猛地放大。

“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永遠也打不開那個維生艙！那需要我的虹膜和基因雙重驗證！”

葉不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你覺得，我需要一個活著的你嗎？”

說完，他不再看博士一眼，對著身后早已準備就緒的影子點了點頭。

“家主。”

影子走上前，將一個軍用的打火機遞到了葉不凡的手中。

冰冷的金屬外殼，上面還帶著一絲硝煙的味道。

葉不凡沒有接，他走到了實驗室的操作臺前，從一堆散亂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張紙。

那是一張實驗報告，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關于“初代素材02號”的數據分析。

葉不凡看著那張紙，就像在看這個世界上最骯臟的東西，他將那張紙的一角湊近了操作臺上一個因為短路而不斷冒著電火花的儀器接口。

滋啦！

一簇小小的火苗從紙張的邊緣燃起，火光映亮了他那雙血色的眼眸。

他拿著這張燃燒的報告，像拿著一根蠟燭，緩緩地走向了那個被釘在墻上的，所謂的“天才博士”。

博士看著那團越來越近的火焰，眼中的恐懼終于變成了徹底的絕望。

“不、不要……你不能這么做！這是犯罪！這是反人類！”

葉不凡走到了他的面前，將那團燃燒的火焰湊到了他的眼前。

“犯罪？”

葉不凡的聲音低沉沙啞，像來自九幽地獄。

“從你們把我父母當成‘素材’的那一刻起，你們的罪就已經需要用整個地獄的業火來償還。”

“至于你……”

葉不凡看著火焰中博士那張扭曲變形的臉，輕輕地笑了。

“就當是這盞長明燈的……第一根燭芯吧。”

說完，他松開了手。

那張燃燒著的記錄著罪惡的紙張飄飄悠悠地落下，落在了博士腳下那攤早已被汽油浸透的地面上。

轟——！！！

一條火龍在一瞬間沖天而起！

火焰貪婪地吞噬著刺鼻的汽油沿著地面瘋狂地蔓延開來！

“啊——！！！”

博士的慘叫聲終于沖破了喉嚨，但很快就被更猛烈的火焰咆哮聲所淹沒。

他成了一個火人，在墻上瘋狂地扭動著，掙扎著。

火焰順著他的身體向上攀爬，點燃了他的白大褂，點燃了他的頭發，點燃了他那雙充滿了瘋狂和野望的眼睛。

葉不凡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頭，也沒有眨眼。

那熊熊的烈火倒映在他血色的瞳孔里，仿佛兩座正在噴發的火山。

實驗室里的儀器在一個接一個地爆炸，玻璃容器在高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然后轟然碎裂！里面的怪物和營養液流淌了一地，瞬間就被火焰吞噬。

整個地下三層變成了一片火海。

“走。”

葉不凡終于開口，他轉過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他的背影被身后的沖天火光拉得很長很長，像一尊踏著火焰走出的……復仇修羅。

……

永生大樓外，夜風格外地冷。

葉不凡帶著他的人從通風口里鉆了出來，身上帶著一股濃烈的硝煙和焦糊味。

幾乎在他們出來的同一時間。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大樓內部傳來！

緊接著，一樓的玻璃幕墻在一瞬間全部向外炸開！無數的玻璃碎片夾雜著火浪席卷而出！

火舌像一條條猙獰的巨龍，從每一扇窗戶里探出了腦袋，貪婪地舔舐著夜空。

白色的巨塔，在短短幾分鐘內變成了一支頂天立地的巨大火炬。

那冰冷的“永生生物科技”幾個藍色大字，在火焰的炙烤下開始扭曲，變形，然后帶著不甘轟然墜落，摔得粉碎。

五十名龍牙戰士站在葉不凡的身后，靜默無聲。他們看著這宛如末日降臨般的景象，看著那個站在火焰前身形筆直的年輕家主，心中充滿了敬畏。

這個男人，真的把天……給捅塌了。

葉不凡從懷里掏出了那個裝著父母照片的檔案袋，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照片上母親那溫柔的笑臉。

“媽。”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我找到你了，等我。”

葉不凡抬起頭看向城市東邊的方向，那雙血色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一種偏執到極致的光。

“我來接你回家。”

他收好檔案袋，拿起了對講機。

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壓抑，而是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命令。

“影子。”

“家主，我在。”

“通知老爺子，秦家所有力量向城東集結。目標，零號倉庫。”

對講機那頭，影子沉默了一秒，隨即用一種近乎狂熱的聲音回應。

“是！”

葉不凡掛斷了通訊，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棟正在烈火中哀嚎，坍塌的罪惡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