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黑了,直播間里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刺耳的電流聲。
方世民溫?zé)岬难獮R在冰冷的攝像機鏡頭上,像一道猙獰的血色淚痕。
葉天龍手中的匕首,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
嘀嗒,嘀嗒。
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京都心臟上的喪鐘。
整個演播室死一般寂靜,所有工作人員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他們的眼前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
“走。”
葉天龍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他甚至沒有回頭看蕭媚茹一眼。
蕭媚茹點了點頭,她那張屬于“趙思雅”的臉上,此刻沒有一絲表情,冰冷得像一座玉雕。
她脫下那雙束縛行動的高跟鞋,赤著一雙雪白的腳,踩過方世民流淌了一地的血,沒有絲毫猶豫。
“警報!警報!”
“十八樓發(fā)生緊急事態(tài)!所有安保人員立刻封鎖現(xiàn)場!”
刺耳的警報聲終于遲鈍地響起,整棟大樓的應(yīng)急紅燈瘋狂閃爍,將每個人的臉都映照得一片血紅。
走廊外傳來了無數(shù)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正像潮水一樣涌來。
“天龍!”
耳機里,秦詩玥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
“城衛(wèi)軍的反應(yīng)部隊已經(jīng)出動了!三分鐘內(nèi)就會包圍整棟大樓!”
“你們必須馬上撤離!”
“西側(cè),3號消防通道!我已經(jīng)黑掉了那里的門禁,但只有三十秒的窗口期!”
葉天龍沒有回話,他抓起癱倒在地的方世民的尸體,像拖著一條死狗,猛地朝著演播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沖了過去!
嘩啦——!
鋼化玻璃在巨大的沖擊力下瞬間爆裂!
無數(shù)玻璃碎片混雜著夜風(fēng)倒灌進(jìn)來,吹得整個演播室一片狼藉。
十八樓!
這里是十八樓!
他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這個瘋狂的舉動嚇傻了。
葉天龍沒有絲毫停頓,他抓著方世民的尸體,縱身一躍!從十八樓的破洞跳了出去!
“天龍!”
蕭媚茹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但下一秒,她就看見,葉天龍的另一只手死死抓著一根從墻體里扯出來的消防鋼纜。
他整個人懸吊在半空中,如同黑夜里的死神。
而方世民的尸體,則像一個破敗的沙袋,從十八樓直直地墜落下去!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尸體狠狠地砸在了電視臺大樓門口那輛城衛(wèi)軍的裝甲指揮車上,擋風(fēng)玻璃被砸得蛛網(wǎng)般碎裂,鮮血和腦漿糊滿了整個車頭。
樓下,那些剛剛集結(jié)起來,準(zhǔn)備沖樓的城衛(wèi)軍士兵們?nèi)捡斎坏靥痤^。
他們看到了,那個懸在半空中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葉天龍。
他用這種方式,向整個京都宣告了他的存在。
“二嫂!”
葉天龍的聲音從風(fēng)中傳來。
“走!”
蕭媚茹不再猶豫,她看了一眼那扇被秦詩玥打開的消防門,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個懸掛在生死邊緣的男人。
她轉(zhuǎn)身沖向了那個破開的窗口,同樣抓住了那根鋼纜,滑了下去。
……
京都,趙家莊園。
書房里,那臺價值百萬的超大屏幕此刻一片漆黑。
趙無極靜靜地坐在那張紫檀木書桌后,他臉上的表情沒有憤怒,沒有震驚,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他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那只手里原本握著一顆溫潤的白玉玉膽。
現(xiàn)在,只剩下一捧細(xì)膩的溫?zé)岚咨勰勰乃闹缚p間簌簌地往下掉。
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連骨頭都在發(fā)抖,大氣不敢喘一口。
他跟了趙無極三十年,從未見過主人這個樣子。
那不是怒,那是……怒到了極致,反而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平靜,平靜得讓人感覺下一秒整個世界都會被毀滅。
許久,趙無極笑了,他低聲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嘶啞干澀,像是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好。”
“好一個葉天龍?!?/p>
“好一個葉家的小畜生!”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兩簇瘋狂的,如同鬼火般的火焰。
“他不是在報仇?!?/p>
趙無極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書房的溫度都驟降到了冰點。
“他是在打我的臉,他是在告訴全京都的人,我趙無極護(hù)不住自己的狗。”
老管家把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跪在地上。
“先生息怒……”
“息怒?”
趙無極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已經(jīng)徹底陷入混亂的城市。
遠(yuǎn)方火光沖天,隱約還能聽見憤怒的人群在嘶吼,在吶喊。
那份被謝流煙釋放出去的京都罪人錄,像一顆引爆了火藥桶的火星。
無數(shù)被名單上那些人欺壓、迫害過的家庭,此刻都化作了復(fù)仇的惡鬼,沖上了街頭。
警報聲,尖叫聲,打砸聲……
京都,這座權(quán)力的不夜城,今晚變成了一座真正的人間煉獄。
“你看?!?/p>
趙無極指著窗外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多美啊。”
“就像一朵盛開的煙花。”
他轉(zhuǎn)過身,拿起桌上那部紅色的,沒有任何按鍵的電話。
這是趙家權(quán)力的最高象征,這部電話可以直接接通京都戰(zhàn)區(qū)的最高指揮部。
“傳我命令。”
趙無極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京都即刻進(jìn)入一級戰(zhàn)備狀態(tài)。”
“封鎖所有出城通道,天上飛的鳥,地上跑的耗子,都不許放出去一只?!?/p>
“授權(quán)城衛(wèi)軍,六扇門,以及所有武裝單位。”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在猶豫。
趙無極的音調(diào)陡然拔高,如同九幽傳來的魔音。
“在市區(qū)內(nèi)可以無限制開火!”
“凡是包庇,協(xié)助,甚至只是知情不報者,與葉天龍同罪!”
“我要他死?!?/p>
“我要他身邊的那八個女人都死!”
“我要整個京都都變成他的葬身之地!”
掛斷電話,趙無極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血手人屠?!?/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主人,我失手了?!?/p>
“我知道?!?/p>
趙無的的語氣里聽不出喜怒。
“我不養(yǎng)廢物,但你還有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把你‘屠門’里所有的人都叫來京都?!?/p>
電話那頭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下。
“主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
趙無極看著自己掌心里的那捧白灰,輕輕一吹。
“我要這座城里,所有不聽話的聲音都消失,我要用血把這座城重新洗一遍?!?/p>
……
防空洞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秦詩玥的十指在鍵盤上化作了幻影,她額頭上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不斷地為葉天龍和蕭媚茹規(guī)劃著最安全的撤退路線。
謝流煙則死死地盯著金融盤面,趙家的股票已經(jīng)徹底崩盤,連帶著整個京都的金融市場都發(fā)生了劇烈的地震,無數(shù)公司面臨破產(chǎn)。
這場金融戰(zhàn)爭,她贏了。
可代價,是整個京都的經(jīng)濟(jì)倒退十年,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對是錯。
徐穎絳默默地將手術(shù)臺準(zhǔn)備好,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里,她知道,今晚必然會有人受傷。
吱呀——
沉重的鉛門被推開,葉天龍和蕭媚茹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葉天龍的黑色作戰(zhàn)服上劃開了幾道口子,右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是撤退時被流彈擊中的。
蕭媚茹的狀況稍好一些,但身上也沾滿了灰塵和血污,那雙美麗的赤足上被玻璃碎片劃出了一道道細(xì)小的口子。
“天龍!”
徐穎絳第一個沖了上去,不由分說地將葉天龍按在了手術(shù)臺上。
“別動!”
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剪刀飛快地剪開作戰(zhàn)服,露出了那道猙獰的傷口。
“子彈擦過去了,還好沒傷到骨頭?!?/p>
徐穎絳的動作熟練而冷靜,清洗,消毒,縫合,一氣呵成。
葉天龍全程沒有吭一聲,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秦詩玥。
“情況怎么樣?”
秦詩玥的臉色無比凝重。
“很糟。”
她調(diào)出了京都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屏幕上到處都是裝甲車和荷槍實彈的士兵,整座城市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軍事堡壘。
“趙無極瘋了,他啟動了一級戰(zhàn)備?!?/p>
“現(xiàn)在,京都成了一座只許進(jìn),不許出的死城?!?/p>
“他把我們所有人都困死在了這里。”
謝流煙也合上了電腦,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金融市場也完了?!?/p>
“我們雖然重創(chuàng)了趙家,但趙無極已經(jīng)不在乎錢了?!?/p>
“他現(xiàn)在只想讓我們死?!?/p>
防空洞里一片死寂,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換來的卻是一個更加絕望的死局,他們成了甕中之鱉。
“不。”
葉天龍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從手術(shù)臺上坐了起來,徐穎絳剛剛包扎好的傷口又滲出了一絲血跡。
他全然不顧,走到那張供桌前,拿起那本黑色的賬本和那支朱砂筆。
他的手很穩(wěn),用那支筆在“方世民”的名字上畫下了一個鮮紅而觸目驚心的叉。
然后,葉天龍?zhí)痤^,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目光里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只有一片燃燒的比窗外火光更加熾熱的瘋狂。
“這不是死局?!?/p>
葉天龍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這是我們的狩獵場。”
“趙無極以為,他把籠子關(guān)上了我們就是困獸?!?/p>
“但他錯了。”
葉天龍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他只是把自己和一群最饑餓的狼關(guān)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