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夜幕,凄厲刺耳。
宴會廳內,最后一絲虛假的喜慶被徹底碾碎。
“治安!是治安來了!”
“快跑啊!”
賓客們發出驚恐的尖叫,屁滾尿流地四散奔逃,桌椅被撞翻,酒杯和盤子碎裂一地,狼藉不堪。
葉天龍沒有理會他們,他的眼中只有高臺上那八位身著紅衣卻早已淚眼婆娑的女子。
他邁步踏過尸體,踩過血泊,一步步走上高臺,身上的血腥氣和殺氣,在靠近她們的瞬間如冰雪般消融。
他走到大嫂謝流煙的面前,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嫂子,我回來了。”
謝流煙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天龍……你……”
她有太多的話想問,這五年你在獄中過得好不好?你為何變得如此強大,又如此……陌生?
可話到嘴邊,卻只剩下最深的擔憂。
“天龍,快走!你快走啊!”
二嫂蕭媚茹也急切地開口:“他們人太多了!你殺了薛家父子,整個京都都不會放過你的!”
四嫂徐穎絳性子最烈,她一把抓住葉天龍的手臂,眼中滿是焦急:“聽見沒有!我們幾個死不足惜,你不能有事!你是葉家唯一的希望了!”
她們不怕死,這五年她們早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唯一支撐她們的就是葉家還有血脈留存。
如今這唯一的血脈回來了,她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絕境!
葉天龍看著她們,看著她們眼中不加掩飾的關切,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
這就是他的親人,五年不見,情義未改,他笑了。
“嫂子,你們放心。五年前我沒能力保護你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葉家傾覆。”
“今天,我回來了。”
葉天龍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天底下再沒有人能動你們一根頭發,有我在,葉家倒不了。”
他轉過身,目光投向酒店之外,警燈閃爍,將他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回家?今天恐怕沒那么容易。
……
酒店之外,數十輛六扇門和城衛軍的防爆車已經將天君大酒店圍得水泄不通。
車門洞開,一個個全副武裝、手持突擊步槍的特戰隊員魚貫而出,迅速建立起封鎖線,紅藍交替的警燈將半個夜空染得詭異。
兩道身影從指揮車上走了下來,一人身穿六扇門制式風衣,面容儒雅,眼神卻銳利如刀,正是省城六扇門門長劉謙棱。
另一人則是一身戎裝,肩扛將星,身材魁梧,渾身散發著鐵血氣息,他便是城衛軍統領徐子鶴。
劉謙棱看著燈火通明卻混亂不堪的酒店,眉頭緊鎖。
“封鎖現場!一只蒼蠅都不許飛出去!狙擊手就位!占據所有制高點!給我盯死里面的每一個人!”
徐子鶴的臉色更加冰冷,他直接對著通訊器下令。
“特戰一隊二隊,準備突入!目標只有一個,葉天龍!死活不論!”
劉謙棱瞥了他一眼,沉聲道:“徐統領,不可沖動。里面還有八位葉家女眷以及上百名賓客,萬一造成大規模傷亡,你我都擔待不起。”
“擔待不起?”
徐子鶴冷笑一聲,眼中滿是煞氣。
“一個剛出獄的廢物在京都掀起如此血雨腥風!連殺曹家、猛虎會、薛家近百人!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六扇門和城衛軍的臉面何在?”
“劉門長,我勸你別忘了五年前的約定。此子,必死!”
劉謙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再言語,他當然知道葉天龍必須死。這個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最大的威脅。
只是,他沒想到,這頭從鎮龍獄里放出來的猛虎竟然兇悍到了這種地步。
“喊話吧。”
劉謙棱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
“讓他投降,或許還能留他一個全尸。”
……
宴會廳內。
尖銳的擴音器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穿透墻壁,震得人耳膜生疼。
“里面的人聽著!葉天龍!你已經被包圍了!”
“立刻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重復!立刻放下武器!舉手投降!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否則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
警告聲一遍遍回蕩,八位嫂子的臉色愈發蒼白。
謝流煙死死地抓住葉天龍的衣袖:“天龍,我們怎么辦?”
葉天龍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整個宴會廳。
門被堵死了,窗戶?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大廳側面那整片的落地窗上。
這里是十八樓,從這里下去無異于自殺,但在葉天龍眼中,那卻是唯一的生路。
他轉過頭,看著八位嫂子,語氣平靜得可怕。
“嫂子們,信我嗎?”
八人沒有絲毫猶豫,齊齊點頭。
“好。”
葉天龍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他動了!他沒有走向窗戶,而是猛地沖向宴會廳中央那張最長最重的紅木宴會桌!那張桌子至少需要十幾個壯漢才能抬動。
“喝!”
葉天龍低喝一聲,雙臂青筋暴起,竟以一人之力將那張數噸重的紅木長桌生生掀了起來!
“他要干什么!”
酒店外,通過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面,劉謙棱和徐子鶴都看到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瘋子!他是個瘋子!”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葉天龍抱著那張巨大的桌子,如同遠古的戰神,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狠狠擲去!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厚重的鋼化玻璃在紅木長桌的撞擊下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隨即轟然炸裂!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外傾瀉!
夜風夾雜著冷雨瘋狂地倒灌進宴會廳,吹得桌布和所有人的衣衫獵獵作響!一個巨大的豁口出現在了酒店十八樓的外墻上!
“開火!給我開火!”
徐子鶴見狀,目眥欲裂,瘋狂地咆哮起來!
“噠噠噠噠噠!”
埋伏在對面大樓的狙擊手和樓下的特戰隊員同時開火!無數條火舌噴吐,子彈帶著死亡的呼嘯,瞬間封鎖了那個破碎的窗口!
葉天龍一把將八位嫂子全部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所有射擊的死角。
他看都不看外面的槍林彈雨,而是轉身沖到窗邊,一把扯下了那厚重華貴的,從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的天鵝絨窗簾!
“刺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無比刺耳!
葉天龍雙手快如閃電,將兩幅巨大的窗簾擰成一股粗大的繩索,一端死死地綁在了一根承重柱上。
做完這一切,他將繩索的另一端從窗口扔了下去。
他回頭看著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的嫂子們,臉上露出一絲歉意的微笑。
“嫂子,得罪了。”
他一手一個,直接攬住二嫂蕭媚茹和三嫂的腰,不給她們任何反應的時間,縱身一躍!直接從十八樓的破口跳了出去!
“啊——!”
失重感讓兩位嫂子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天龍!”
謝流煙等人也嚇得心膽俱裂!
然而,葉天龍的身影在下墜了數米之后,猛地一蕩,抓住了那條窗簾擰成的繩索,帶著兩人如同靈猿一般飛速向下滑去!
子彈擦著他的身邊飛過,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廢物!一群廢物!”
徐子鶴氣得一拳砸在指揮車的車身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痕。
“給我集中火力!打斷那根繩子!”
葉天龍將兩位嫂子安全送到一個相對安全的樓層平臺,沒有絲毫停歇,雙腿在墻壁上一蹬,再次沿著繩索飛速向上攀爬!
他的速度甚至比他滑下去的速度更快!轉眼間又回到了十八樓的宴會廳。
不等其他嫂子反應,他又抱起兩人再次躍下。
如此往復四次。
他以凡人之軀,硬扛著槍林彈雨,在十八層的高樓之上上演了一場生死時速!
當他最后一次回到宴會廳,準備帶走大嫂謝流煙時,那根窗簾繩索終于在無數子彈的摧殘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天龍!繩子快斷了!你快走!別管我!”
謝流煙哭喊著推他。
葉天龍卻一把將她橫抱起來,眼神堅定如鐵。
“我說過,一個都不會少!”
他抱著謝流煙,最后看了一眼宴會廳內那些呆若木雞的六扇門和城衛軍先頭部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告訴劉謙棱,告訴徐子鶴,也告訴他們背后所有的人。”
“我葉天龍回來了,洗干凈脖子,等我!”
話音落下,他抱著謝流煙最后一次從窗口躍下!
就在他抓住繩索的瞬間,“啪”的一聲繩索應聲而斷!
“不——!”
樓上樓下,無數人發出了驚呼!
然而,葉天龍卻在下墜的空中,猛地將手中的半截繩索甩出,精準地纏住了下一層樓的陽臺欄桿!
借著這股力道,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驚險的弧線,穩穩地落在了十七樓的陽臺上。
隨即,他抱著謝流煙,身影一閃,消失在黑暗的樓層之中。
指揮車內,劉謙棱和徐子鶴看著屏幕上那個消失的背影,久久無言。
良久,劉謙棱才緩緩開口,聲音干澀。
“傳我命令,全城戒嚴,搜捕葉天龍。另外,通知所有參與過五年前那件事的家族……”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告訴他們,天,要變了。”
徐子鶴則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他知道,從今夜起,整個京都都將為那個男人的名字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