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皇帝親自為前三甲披紅掛彩,封云釗為“靖北將軍”,封韓震為“破虜將軍”,封云蘿為“北伐大元帥”,命他們率軍赴前線。
北涼王朝,經過數年休養生息,厲兵秣馬,由名將兀術脫脫率領三十萬鐵騎,悍然南下,陳兵于大夏北境最重要的關隘——燕莔關外。邊關守軍誓言浴血奮戰,但兵力懸殊,燕莔關危在旦夕!一旦燕莔關失守,北涼騎兵便可長驅直入,直逼中原腹地。
皇帝覺得云蘿武功膽識俱佳,然一介女流掛帥難以安心,故而連夜召集重臣商議,想再選一位有經驗的帥才。但令他心寒的是,偌大的大夏,竟找不出一位能抗衡兀術脫脫、力挽狂瀾的帥才!將帥或垂垂老矣,或承平日久磨滅了銳氣;中生代將領中,雖不乏勇武之輩,但缺乏獨當一面大兵團作戰經驗。朝堂之上,文臣主和、主戰爭論不休,武將面如土色,無人敢請纓出戰。
皇帝把希望寄托在武官行列首位,鬢角微霜,微微發胖的鎮國公云綏陽身上。“鎮國公,”皇帝的聲音帶著焦慮,“卿家世代將門,滿門忠烈,于軍旅之事經驗最豐。值此國難當頭,不知國公可愿為朕分憂,掛帥出征?”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云綏陽身上。云綏陽出列,跪地,聲音沉痛而堅定:“陛下!微臣世受國恩,縱使肝腦涂地,亦難報萬一!為國出征,微臣萬死不辭!”
他話鋒一轉,帶著深深的無奈:“然……臣今年已四十有五,精力、體力大不如前。年輕時留下的暗傷,每逢陰雨便疼痛難忍。若對陣尋常敵將,臣或可憑借經驗周旋。但此番對手是北涼第一名將兀術脫脫,其人用兵如神,狡詐兇悍。臣……恐力有不逮,有負陛下重托,誤了軍國大事啊!”
朝堂上一片寂靜。云綏陽說的是實情,他并非畏戰,而是深知此戰關系國運,不能有絲毫閃失。他個人的榮辱得失,與國家安危相比,微不足道。
皇帝沉默了。他理解云綏陽的顧慮,但心中失望更甚。這時,國丈元朗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出班奏道:“陛下,鎮國公所言,實乃老成持重之見。然軍不可一日無帥。老臣聽聞,鎮國公四位嫡子:云鉉、云釗、云錚、云鑠,皆得國公真傳武藝高強,熟讀兵書,堪稱英才。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何不父子一起都上陣?”
元朗此議,看似為國舉賢,實則包藏禍心。云家四子確實英勇,但畢竟年輕,缺乏實戰經驗。若勝,則元朗有舉薦之功;若敗,則云家不僅損兵折將,更可能背負戰敗之罪,從此一蹶不振,他元家便可少一個心腹大患。這是一招進退皆可的毒計!
云綏陽心中一震,猛地看向元朗,目光如電。他豈能不知元朗的算計?他沉聲道:“陛下!犬子們雖有些微末之技,但年紀尚輕,未經戰陣,恐難當大任!戰場非兒戲,一念之差便是萬千將士的性命和國土淪喪!臣……懇請陛下三思!”
項世珩看著臺下爭執的兩位重臣,又看看面露難色的其他武將,心中一片冰涼。大夏真的無人可用嗎?”
皇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北涼犯境,國難當頭,確需良將。然,豈能只依靠云氏一門?我大夏地大物博,人杰地靈,難道就再無忠勇之士?”
他環視群臣,一字一句道:“朕決定,即刻下詔,延長恩科武舉!凡我大夏子民,無論出身門第,只要有真才實學,通曉兵法,武藝超群,均可應試!對實力突出者,朕不吝封賞和授職!”
武舉延長時間!皇帝竟要用這種方式來選拔將帥!國丈元朗一愣,旋即心中冷笑。武舉選出的,多半是些江湖草莽,或者低級軍官,如何能與根基深厚的將門子弟相比?即便真有能人,短時間內也難以整合,對戰局恐怕是遠水難救近火。他覺得皇帝這是病急亂投醫。
但云綏陽卻是眼中一亮!他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深意。此舉一來可打破將門對軍權的壟斷,為朝廷注入新鮮血液;二來可避開元朗針對云家的陰謀,將選將之事長期化、公平化;三來可發現被埋沒的將星!
他立刻跪地高呼:“陛下圣明!此乃開闊之路,強國之策!老臣附議!”
皇帝旨意一下,天下震動。各州府的勇武之士、懷才不遇的低級軍官、甚至一些隱世的兵法傳人,都紛紛涌向帝都,在武舉考場上許多習武者展露身手,博取功名。
消息傳到后宮,妃嬪們反應各異。
鳳儀宮,皇后寢殿。獸耳鎏金香爐里吐出縷縷沉水香的清煙。殿內陳設極盡奢華,卻又在細節處透著母儀天下的端莊與威儀。元若晗屏退了所有閑雜宮人,只留下心腹錦書在一旁靜靜研墨。殿內安靜得只剩下墨條與硯臺摩擦的細微聲響,以及偶爾燈花爆開的噼啪聲。
皇后卸去了在外的溫婉面具,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與冷厲:“先帝在時,云綏陽的父親和兩個胞弟戰死沙場。此次最好讓云家父子齊上陣,他們怎是北涼虎狼之師的對手?若是殞命,看那云綺陽和她兒子還如何得意!”
元若晗眸光冷冽:“錦書,你跟了本宮這么多年,難道不明白?在這深宮之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淑妃背后的云家,就是那陣太過強勁的東風。本宮不能讓這陣風,吹垮了元家的百年基業,吹掉了本宮的鳳冠!”
宸王深受皇帝喜愛,已經威脅到了寰兒的地位。皇帝近年來極力扶持寒門與軍功集團,就是用來制衡元家以及世家大族的。云家氣焰日熾,已呈尾大不掉之勢。若任其發展下去,恐朝堂再無我元家立足之地。
“絕不能讓云家兒郎得勝歸來!” 元若晗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傳信給父親,我們在軍中……也應該有所安排。” 父親在軍中的勢力雖不如云家根深蒂固,但經營多年,也并非毫無根基。尤其是后勤糧草、軍中文吏系統,安插了不少元家的人。有些位置看似不起眼,關鍵時刻,卻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棲鸞宮內,德妃謝霓虹心亂如麻。
她是兵部尚書謝堃的妹妹,她想讓十三歲的兒子項御晟隨軍歷練,又害怕戰場上刀劍無眼傷及性命。想到謝堃十七歲庶子謝浩,他武功不俗,又懂兵法,是個帶兵打仗的好苗子,讓他出征積累軍功更為穩妥,將來也好為晟兒所用。
鐘粹宮內,氣氛凝重。
淑妃云綺陽得知父兄被推至風口浪尖,憂心如焚,她比誰都清楚戰場兇險。若是兄長與侄子們上前線廝殺,自己與宸兒在宮中就危險了。皇后視自己為眼中釘,元氏一族,累世公卿,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元朗更是當朝太師,權傾朝野。近年來因宸王受寵,云家的風頭越來越盛。
兄長一介武夫,憑著軍功,官至大將軍,爵封鎮國公,陛下直夸云綏陽乃我朝擎天鐵柱,架海金梁。云家已能與元家分庭抗禮。為了宸兒,云家必須慎之又慎、步步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