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六月沒有故鄉(xiāng)的蟬鳴,畢業(yè)典禮上的學士帽拋向天空時,我下意識伸手去接,指尖卻只碰到一片空——就像這三年來,我無數(shù)次伸手想去觸碰關于沈硯的消息,最終都落了空。
手里攥著的畢業(yè)證書還帶著油墨的溫度,可我看著人群里笑著擁抱的同學,心里卻空落落的。三年前那片刻著“等我”的槐樹葉,被我夾在畢業(yè)紀念冊的第一頁,葉脈的紋路已經(jīng)有些褪色,就像我越來越模糊的期待。我不敢去想,他是不是沒解決完皇族的事,是不是遇到了危險,更不敢想,他是不是真的和林晚妥協(xié)了——畢竟林晚能幫他鞏固地位,而我,只是個隔著山海的人類。
回國的飛機上,我靠在窗邊,看著云層下面漸漸清晰的故鄉(xiāng)輪廓,忽然想起高考結束那天,我在老槐樹下等他的模樣。那時候的想念帶著期待,而現(xiàn)在的想念,卻裹著一層怕被辜負的不安。青梅竹馬坐在旁邊,遞來一杯熱可可:“別想太多,也許他早就等在老巷了。”我點點頭,卻沒告訴他,我最怕的不是他沒來,是他來了,身邊卻站著別人。
推開家門時,客廳里坐著一對陌生的中年夫婦,還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看見我進來,連忙站起來笑:“這就是小梔吧?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媽媽拉著我的手,語氣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這是你張叔叔一家,你張伯伯和你爸爸是世交,他兒子明軒剛從英國回來,你們倆小時候還一起玩過呢。”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努力回憶,卻只想起個模糊的小男孩影子。飯桌上,媽媽和張阿姨總在說些“年輕人要多接觸”“明軒穩(wěn)重又能干”的話,我低頭扒著飯,心里卻全是沈硯的樣子——他遞牛奶時的涼指尖,他講題時認真的眼神,他在月光下說“等我”時的語氣。
晚上,媽媽坐在我房間里,語氣溫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小梔,你也老大不小了,明軒這孩子我們都知根知底,對你也上心,你們倆好好處處,早點定下來,我們也放心。”我攥著枕頭邊的槐樹葉吊墜,喉嚨發(fā)緊:“媽,我不想結婚,我還在等一個人。”
“等誰啊?”媽媽皺起眉,“那個三年前跟你不清不楚的男生?他要是真對你上心,怎么會三年都不聯(lián)系你?小梔,別再傻了。”
媽媽走后,我坐在窗邊,打開了那本記滿想念的備忘錄。最新一條停留在昨天:“明天就要畢業(yè)了,沈硯,你在哪里?我好想逃回你的世界里,哪怕那里有危險,有皇族的責任,也好過在這里,對著不喜歡的人,假裝開心。”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青梅竹馬發(fā)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照片里是老巷的老槐樹,樹下站著個穿深灰色外套的男人,側臉的輪廓像極了沈硯,手里拿著一片槐樹葉,正抬頭往我家的方向看。
我的心跳瞬間加快,指尖顫抖著點開照片,放大,再放大——男人耳垂上那顆小小的痣,下頜的線條,甚至連站在樹下的姿勢,都和我記憶里的沈硯一模一樣。我猛地站起來,抓起外套就往老巷跑,連鞋都沒來得及換。
晚風里帶著槐花香,和三年前一模一樣。我沿著青石板路往前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沈硯,是你嗎?你是不是來了?我不想嫁給別人,我只想逃回你的世界里,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雨,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對。
老槐樹的影子越來越近,我看見樹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轉身朝我看來。月光落在他臉上,眼底的暗像老井一樣,卻比以前多了點溫柔的光。他手里拿著一片槐樹葉,看見我時,嘴角慢慢勾起一個淺梨渦——和我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小梔,”他開口,聲音比以前低沉了些,卻依舊帶著熟悉的涼,“我來晚了。”
我站在原地,眼淚忽然掉了下來。原來這三年的等待,不是徒勞;原來他沒有妥協(xié),沒有忘記約定;原來我想念的人,一直都在。我快步跑過去,撲進他懷里,感受著他掌心熟悉的涼意,終于不用再假裝堅強,終于可以逃回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