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褪色的請柬
秋老虎肆虐的午后,回音雜貨鋪的木門卻被一股莫名的寒風撞得“吱呀”作響。林夏正擦拭著紅木柜上的老式電話,指尖剛觸到冰涼的聽筒,一張泛著黃漬的紙片便順著門縫飄了進來,打著旋落在她腳邊。
不是尋常的傳單,那紙片邊緣磨損得像是被歲月啃了無數遍,暗紅色封皮褪成了淺粉,燙金的“囍”字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暗沉的紙色——竟是張百年前的舊式請柬。
林夏彎腰去撿,指尖剛碰到請柬封面,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竄上脊背,比深秋的霜氣更冷,帶著淡淡的、像是雪后梅枝的冷香。她猛地縮回手,請柬卻像有了靈性,“啪”地一聲自動翻開。
里面是褪色的藍墨水字跡,娟秀清麗,卻透著一股化不開的哀怨:“謹訂于光緒三十四年冬月初八,吾女宋白,嫁與何初為妻,席設城西宋宅。”
“光緒三十四年……”林夏瞳孔驟縮,那是一百多年前的年號。她剛要細看,請柬突然自行合攏,封皮內側竟凝出一行冰痕般的字跡,纖細又詭異:“回音雜貨鋪,林夏親啟。”
“不好!是‘婚殤’的氣息!”《幽冥錄》突然從桌角彈起,書頁嘩嘩作響,墨色字跡在紙頁上急促跳動,“這是余響遞來的‘邀約’,要你去解她的執念!”
林夏攥著請柬的手微微發顫:“余響?可這請柬上的宋白,是百年前的人……”
“她不是普通人。”《幽冥錄》翻到某一頁,上面畫著個穿大紅嫁衣的女子,發絲間落著細碎雪花,墨字在畫像旁浮現,“宋白是半人半妖的雪女,母親是棲于西山的雪精,父親是凡間書生。她生來能引雪凝霜,卻偏偏愛上了人類書生何初。”
阿九的講述帶著一絲惋惜,墨字流淌得緩慢:“百年前何初染了不治之癥,藥石罔效。宋白為救他,找到了當時的‘渡厄閣’——也就是‘影渡’的前身,簽下血契:以自身百年妖力為引,換何初十年陽壽。契約約定,十年后兩人必須完婚,若何初違約,宋白便會魂飛魄散。”
“那她怎么會變成余響?”林夏追問,指尖撫過請柬上“宋白”二字,冰涼的觸感像是女子的淚痕。
“因為何初‘背叛’了她。”墨字驟然沉了下去,“婚期前三天,何初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宋白穿著嫁衣在新房等了三天三夜,等來的不是新郎,而是‘渡厄閣’催討契約的使者。她以為自己被愛人拋棄,怨念滔天,最終在婚禮當天,于新房自火而亡。”
林夏心頭一緊:“可她是雪女,怎么會怕火?”
“是心死了。”阿九的字跡透著悲涼,“她以妖力為引燃火,寧愿魂飛魄散,也要守住那點被背叛的尊嚴。可執念太深,魂魄沒散,反而與當年的怨氣、雪力纏在一起,凝成‘婚殤’,困在宋宅舊址——也就是現在的城西老洋房里,百年不散。”
話音剛落,窗外突然飄起了細碎的雪花。明明是初秋,陽光還烈得晃眼,那些雪花卻像是憑空出現,落在雜貨鋪的青石板上,不化,只留下點點冰涼的痕跡。
林夏猛地抬頭,看向玻璃窗——玻璃上不知何時凝起了一層白霜,霜氣漸漸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輪廓:穿著褪色的婚紗,長發垂腰,身形單薄得像一片雪花,臉藏在霧氣之后,看不清模樣,卻透著蝕骨的哀怨。
“她來了。”阿九的聲音驟然緊繃,“她感知到你接了請柬,在催你去宋宅。”
玻璃窗上的影子抬手,對著林夏輕輕一引,像是在發出邀約。緊接著,那道影子漸漸淡化,白霜順著玻璃滑落,留下一行冰字:“城西宋宅,今夜子時,不見不散。”
雪花驟停,陽光重新灑滿雜貨鋪,可空氣里的寒意卻久久不散。林夏低頭看著手中的請柬,封皮上的“囍”字像是在嘲笑這場跨越百年的遺憾。她攥緊請柬,轉頭看向《幽冥錄》:“我需要能重現當年真相的法子,不能讓她帶著誤會困一輩子。”
《幽冥錄》翻到最后一頁,一枚青銅鈴鐺從書頁間滾了出來,落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鈴身刻著纏繞的雙蛇紋,觸手冰涼,鈴舌上掛著小小的“同心”二字。
“這是‘同心鈴’。”阿九的字跡浮現,“需取執念者與相關人的貼身之物為引,搖動鈴鐺,便能重現當年場景。但記住,雪女的妖力未散,百年怨念積深,真相或許比你想象的更殘忍。”
林夏將同心鈴攥在手心,鈴鐺的冰涼驅散了些許寒意。她抬頭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藏著百年前的婚禮,藏著未說出口的真相,還有“影渡”前身埋下的陰謀。這場跨越世紀的執念,她必須去解開——不僅為了宋白,也為了查清“影渡”的過往,找到父親的線索。
暮色漸沉,雜貨鋪的老式電話安靜地立在紅木柜上,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個來自幽冥的信號。而林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通往城西的巷弄深處。
第七通幽冥來電
第八章 雪封的洋房
酉時剛過,城西的天色已沉得像潑了墨。林夏攥著請柬和同心鈴,站在一棟爬滿枯藤的老洋房前,指尖的寒意幾乎要滲進骨頭里——明明是初秋,洋房庭院里卻積著半尺厚的雪,雪花還在從虛空中簌簌落下,落在地面上悄無聲息,連一絲融化的跡象都沒有。
“這是宋白的妖力與執念凝結的‘界’,里面積攢了百年的寒氣。”《幽冥錄》貼在林夏口袋里,字跡透著凝重,“進去后別被幻象迷惑,她的怨念會放大你內心的恐懼。”
林夏點點頭,抬腳踩進積雪。雪粒冰涼刺骨,剛沒到腳踝,就像有無數細針扎進皮膚。洋房的鐵門銹跡斑斑,門環上纏著斷裂的紅綢,像是當年婚禮殘留的裝飾,風吹過,紅綢發出“嗚嗚”的聲響,像女子的低泣。
她推開鐵門,“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庭院里格外刺耳。走進洋房玄關,一股混合著霉味與冷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墻上的壁燈蒙著厚厚的灰塵,光線昏暗得只能勉強看清前路。走廊兩側的墻壁上,隱約印著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漬,蜿蜒著延伸向深處。
“那是當年的血契印記,百年都散不去。”阿九的聲音適時響起。
林夏剛走到樓梯口,突然聽見一陣悠揚的樂聲——是嗩吶和二胡的合奏,歡快又喜慶,像是婚禮上的迎親曲。可那樂聲透著詭異的空曠,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忽遠忽近,攪得人頭暈目眩。
“是幻象。”林夏咬了咬舌尖,刺痛讓她清醒了幾分。她加快腳步沖上二樓,迎親樂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啜泣聲,從走廊盡頭的房間里傳來。
那是間主臥,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微弱的白光。林夏輕輕推開門,瞬間被一股寒氣裹住,體溫驟降,呼出的氣息都凝成了白霧。房間里鋪著褪色的紅地毯,正中央放著一張落滿灰塵的梳妝臺,臺上擺著一個空置的鳳冠,旁邊掛著一件殘破的婚紗——婚紗是白色的,布料早已泛黃,裙擺上沾著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燒過。
而在婚紗旁的衣架上,竟浮動著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穿著同款婚紗的女子,背對著林夏,長發垂腰,身形單薄得像一片雪花。林夏剛要開口,那影子突然轉過身,可臉上一片模糊,只有一雙眼睛清晰可見,盛滿了蝕骨的哀怨,直直地盯著她。
“何初……在哪里?”女子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刺骨的寒意。
林夏心頭一緊,剛要解釋,影子突然化作一陣雪花,消散在空氣中。房間里的寒氣更重了,梳妝臺的抽屜“啪”地一聲自動彈開,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半塊玉佩躺在角落。
林夏走過去拿起玉佩,玉佩是暖玉質地,觸手卻冰涼,上面刻著一個“初”字,邊緣有明顯的斷裂痕跡,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成了兩半。
“是何初的貼身之物。”阿九的字跡浮現,“另一半大概率在宋白手里,這是啟動同心鈴的關鍵信物之一。”
林夏攥緊玉佩,剛要轉身,突然瞥見墻壁上的血痕動了——那些暗紅色的痕跡像是活了過來,慢慢匯聚成一行字:“他騙了我……他騙了我……”
緊接著,房間里的溫度再次驟降,雪花從天花板上瘋狂落下,婚紗的影子在雪花中反復浮現又消散,女子的啜泣聲與當年的迎親樂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詭異的哀樂。
“宋白的怨念在激化,我們得盡快找到真相。”阿九的聲音帶著急切,“去書房看看,或許能找到何初失蹤的線索。”
林夏點點頭,攥著玉佩和同心鈴,在漫天雪花中沖出了主臥。走廊里的血痕還在蔓延,像是在指引她前行的方向,而那間藏著百年秘密的書房,就在走廊的盡頭,等待著被揭開塵封的過往。
第九章 契約的代價
林夏順著走廊盡頭的樓梯往下走,腳下的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隨時會斷裂。書房的門緊閉著,門上刻著復雜的花紋,早已被歲月磨得模糊不清,門把手上纏著一圈生銹的鐵鏈,像是被人刻意鎖住過。
她用力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書卷霉味撲面而來。書房里堆滿了舊書,書架上的書籍大多已經泛黃破損,散落在地上,像是被人翻動過。正中央的書桌蒙著厚厚的灰塵,桌上放著一盞煤油燈,旁邊攤著一本翻開的書,書頁上落著一層薄薄的雪花。
“這里的寒氣比樓上更重,看來宋白經常來這里。”阿九的聲音從口袋里傳來。
林夏走到書桌前,目光落在那本翻開的書上——書的封面已經脫落,里面的字跡是用毛筆寫的,記錄著一些古老的契約儀式。她剛要伸手去碰,指尖突然觸到一股熟悉的寒意,緊接著,手中的同心鈴突然發出“叮”的一聲輕響,鈴身的雙蛇紋開始發光。
“是契約的氣息觸發了同心鈴!”阿九的聲音急促起來,“快,用玉佩作為引,試著搖動鈴鐺,或許能看到當年的真相!”
林夏攥緊手中的半塊玉佩,將其貼在同心鈴上,輕輕搖動。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聲波在空氣中擴散開來,書房里的雪花突然停止飄落,光線開始扭曲,眼前的景象瞬間變換。
她仿佛置身于一個昏暗的密室之中,墻壁上刻著詭異的圖騰——一個顛倒的“渡”字,周圍纏繞著蛇形紋路,與“影渡”的符號極為相似。密室中央放著一張石桌,桌上鋪著黑色的綢緞,上面擺著一把匕首和一張泛黃的契約。
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石桌前,長發間落著雪花,正是年輕時的宋白。她的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堅定,對面站著一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身形高大,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你確定要簽下這份契約?”黑衣人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以你百年妖力為引,換何初十年陽壽,十年后若他不與你完婚,你將魂飛魄散。”
宋白沒有絲毫猶豫,拿起桌上的匕首,劃破自己的指尖,將鮮血滴在契約上:“我愿意。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鮮血落在契約上,瞬間被吸收,契約上的字跡開始發光,化作一道紅光,鉆進宋白的體內。她的身形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顯然妖力已經開始被抽取。
“很好。”黑衣人冷笑一聲,將契約收好,“記住你的承諾,十年后,我們會來收取代價。”
說完,黑衣人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密室之中。宋白踉蹌著走出密室,外面正下著大雪,她望著遠方,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林夏的視線隨著宋白的目光望去,只見雪地里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身穿青色長衫,面容俊朗,正是何初。他咳嗽著,臉色蒼白,顯然病得很重。宋白快步走上前,扶住他,輕聲說:“何郎,別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何初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心疼:“小白,委屈你了。”
就在這時,眼前的景象突然破碎,林夏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在書房里,手中的同心鈴已經停止作響,鈴身的光芒也漸漸褪去。她的心跳得飛快,剛才的場景太過真實,仿佛她親身經歷了一般。
“那就是‘渡厄閣’的密室,那個黑衣人就是‘渡厄閣’的使者。”阿九的字跡在《幽冥錄》上浮現,“墻上的圖騰你看到了吧?和‘影渡’的符號同源,看來‘渡厄閣’就是‘影渡’的前身,他們從百年前就開始用契約收割魂魄和妖力了。”
林夏點點頭,心中充滿了震撼。她沒想到宋白為了救何初,竟然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可何初為什么會在婚期前突然失蹤?難道他真的是為了逃避契約而背叛了宋白嗎?
“我們還需要更多的線索。”林夏攥緊手中的玉佩,目光掃過書房,“何初的東西應該還在這里,或許能找到他失蹤的原因。”
她開始在書房里仔細搜索,翻找著書架上的書籍和抽屜里的物品。突然,她在書桌的抽屜底部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木盒。林夏用力將鎖撬開,里面放著一本陳舊的日記,封面上寫著“何初手記”四個字。
她翻開日記,里面記錄著何初與宋白相識相愛的過程,字里行間充滿了深情。可日記寫到婚期前一個月,突然變得斷斷續續,字跡也越來越潦草。最后一頁的日期是婚期前三天,上面只寫著一句話:“她會害了所有人。”
林夏皺起眉頭,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何初發現了什么秘密,才選擇離開宋白?
就在這時,書房里的雪花突然再次驟起,溫度驟降,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你在找什么?找他背叛我的證據嗎?”
林夏猛地抬頭,只見宋白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她穿著殘破的婚紗,臉上依舊模糊不清,可眼中的哀怨卻化作了憤怒,周身散發著刺骨的寒氣。
第十章 失蹤的新郎
宋白的身影在雪花中逐漸清晰,婚紗上的焦痕與褶皺愈發刺眼,周身的寒氣凝成實質,讓書房里的舊書頁都開始簌簌發抖。她飄到書桌前,目光死死盯著林夏手中的日記,聲音里淬著冰:“你在替他找借口?他留下這半句話,就成了背叛我的理由?”
林夏攥緊日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不是替他狡辯,日記里記滿了他對你的心意,最后這句話太反常,一定有隱情。”
“隱情?”宋白突然笑了,笑聲尖銳又凄厲,像是指甲刮過玻璃,“他的隱情就是怕了‘渡厄閣’的追殺,怕履行婚約后被我連累!我用百年妖力換他十年陽壽,他卻在婚期前逃得無影無蹤!”
隨著她的嘶吼,書房里的雪花瘋狂旋轉,形成一道白色的漩渦,書架上的書籍紛紛墜落,書頁在寒風中破碎。林夏被氣流逼得連連后退,手中的日記險些脫手。
“別激動!”阿九的聲音從《幽冥錄》里炸開,書頁劇烈翻動,“當年‘渡厄閣’的契約從不留活口,何初若只是單純逃跑,根本躲不過他們的追殺,可他失蹤后,‘渡厄閣’卻沒有立刻找你麻煩,這本身就不對勁!”
宋白的動作猛地一頓,漩渦般的雪花漸漸放緩。她轉過頭,身影在雪花中忽明忽暗:“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何初的離開可能不是背叛,而是另有目的。”阿九的字跡透著篤定,“他或許是發現了契約更深的秘密,知道履行婚約不僅會害了你,還會讓他自己也落入‘渡厄閣’的陷阱,所以才選擇用‘背叛’的方式引開注意力。”
林夏趁機補充:“日記里最后幾頁,他反復提到‘不能讓她知道真相’‘必須獨自面對’,這些話都說明他在隱瞞什么,而且是為了保護你。”
宋白沉默了,周身的寒氣漸漸減弱,雪花落在她的婚紗上,凝成晶瑩的冰晶。她飄到書桌前,伸出透明的手指,輕輕撫過日記上“何初手記”四個字,指尖的寒氣讓書頁上結了一層薄霜。
“保護我?”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像是不敢相信,“如果他真的想保護我,為什么不告訴我真相?為什么要讓我在新房里等他三天三夜,讓我被‘渡厄閣’的人逼到自火?”
林夏一時語塞,她確實沒有證據證明何初的苦衷,日記里的只言片語和阿九的推測,在宋白百年的怨念面前,顯得格外蒼白。
就在這時,書房的窗戶突然被風吹開,一股更冷的寒氣灌了進來。宋白的身影猛地一震,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她抬頭望向窗外,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怨恨,有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來了。”宋白的聲音輕飄飄的,“每年的今天,他的氣息都會在這里出現一次。”
林夏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窗外的雪地里,隱約出現了一道男子的身影,穿著青色長衫,身形消瘦,正朝著洋房的方向走來。可那身影模糊不清,像是隨時會消散的霧氣。
“是何初的殘魂!”阿九的聲音急促起來,“他的殘魂被束縛在這里,每年只能出現一次,這說明他當年確實遭遇了不測,不是故意失蹤!”
宋白飄到窗邊,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道身影,可指尖剛碰到,身影就化作一陣雪花,消散在空氣中。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周身的寒氣再次爆發,書房里的桌椅開始劇烈搖晃。
“騙子!都是騙子!”宋白嘶吼著,婚紗上的焦痕開始蔓延,“就算他死了,也改變不了他背叛我的事實!”
林夏看著宋白痛苦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她知道,只有找到完整的真相,才能解開宋白心中的執念。她攥緊手中的同心鈴和半塊玉佩,眼神變得堅定:“我一定會找到真相,證明何初沒有背叛你。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宋白的嘶吼漸漸停止,她轉過頭,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同心鈴上,沉默了許久,終于點了點頭:“好,我再信你一次。如果找不到真相,我會讓你和他一起,永遠困在這雪封的洋房里。”
說完,宋白的身影化作一陣雪花,消散在書房里。房間里的寒氣漸漸褪去,雪花停止飄落,只有桌上的日記和手中的玉佩,還在訴說著百年前那段未了的情緣。
林夏深吸一口氣,將日記收好,目光望向窗外。她知道,要找到完整的真相,必須找到何初的另一半玉佩和宋白的貼身之物,只有這樣,才能再次觸發同心鈴,重現當年的全部場景。而線索,或許就藏在這棟老洋房的某個角落。
第十一章 同心鈴響
林夏在洋房里搜尋了整整一個時辰,終于在主臥的梳妝臺抽屜深處,找到了一個錦盒。錦盒里鋪著紅色的綢緞,上面放著半塊玉佩——與她手中的玉佩紋路相合,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一塊,上面刻著“宋白”二字。
“找到了!”林夏心中一喜,將兩塊玉佩合在一起。玉佩剛接觸的瞬間,發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緊接著,她的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錦盒底部竟還藏著一縷黑色的發絲,發絲柔順光滑,顯然是宋白的貼身之物。
“有了玉佩和發絲作為引,應該能完整重現當年的真相了。”阿九的聲音帶著期待,“但這次重現的場景可能會很慘烈,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夏點點頭,走到洋房的庭院中央。這里是當年宋白和何初定情的地方,如今積雪覆蓋,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她將兩塊玉佩和發絲放在掌心,握緊同心鈴,深吸一口氣,用力搖動。
鈴鐺發出清脆而悠遠的聲響,聲波在庭院里擴散開來,積雪開始震動,光線扭曲,眼前的景象瞬間變換。
時間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婚期前三天,天空飄著鵝毛大雪,宋宅里張燈結彩,一派喜慶的景象。宋白穿著紅色的嫁衣,坐在銅鏡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正在為婚禮做準備。
而在書房里,何初正焦急地踱步。他的手中拿著一張契約,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突然,房門被推開,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正是當年與宋白簽訂契約的“渡厄閣”使者。
“你已經知道契約的真相了?”黑衣人的聲音沙啞低沉。
何初攥緊手中的契約,聲音顫抖:“你們根本不是要我履行婚約,而是要在婚禮當天,同時收割我和小白的魂魄!十年陽壽是假,引我們入局才是真!”
黑衣人冷笑一聲:“既然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辦?告訴你的未婚妻,讓她和你一起面對‘渡厄閣’的追殺?以她的妖力,或許能逃掉,但你呢?你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根本活不過三天。”
何初的身體晃了晃,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知道黑衣人說的是事實,宋白的妖力雖然強大,但“渡厄閣”勢力龐大,他們根本不是對手。如果他告訴宋白真相,只會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我不會連累她。”何初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我會離開這里,引開你們的注意力。只要我不在,婚禮無法舉行,你們就不能收割她的魂魄。”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黑衣人不屑地說,“‘渡厄閣’的追殺,無處不在。”
“我不需要逃掉,我只要能拖延時間,讓她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里,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何初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將鮮血滴在桌上的一張紙上,“這是我的血誓,我自愿引開‘渡厄閣’的追殺,若違此誓,魂飛魄散。”
黑衣人看著何初決絕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冷笑:“好,我成全你。但你要記住,你的犧牲,未必能換她一世平安。”
說完,黑衣人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書房里。何初看著桌上的血誓,眼中滿是不舍與決絕。他走到主臥門口,看著宋白幸福的背影,淚水忍不住滑落。他多想告訴她真相,多想和她一起舉行婚禮,可他不能。
何初轉身,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宋宅。他故意留下一些“背叛”的痕跡,讓宋白以為他是因為害怕而逃跑,這樣她才不會來找他,才不會被“渡厄閣”的人發現。
畫面再次變換,來到了城外的山崗上。何初被一群黑衣人包圍,他手持一把長劍,奮力抵抗,身上已經布滿了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長衫。可他沒有退縮,依舊在頑強地戰斗,他知道,只要他多堅持一刻,宋白就多一分安全。
“放下武器,我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為首的黑衣人說。
何初冷笑一聲,舉起長劍,再次沖向黑衣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最終,何初寡不敵眾,被黑衣人一劍刺穿胸膛。他倒在雪地里,目光望向宋宅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小白,活下去……”
說完,他的頭歪向一邊,徹底沒了氣息。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像是在為他送行。
林夏的視線模糊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落在積雪上,瞬間凝成了冰晶。她終于明白了何初的苦衷,明白了他口中“她會害了所有人”的真正含義——他怕自己的存在會連累宋白,怕“渡厄閣”的人會通過他找到宋白,所以才選擇用“背叛”的方式,獨自承擔一切。
第十二章 婚殤消散
同心鈴的聲響漸漸停止,眼前的景象破碎消散,庭院里的積雪重新覆蓋了一切,仿佛剛才的慘烈畫面從未出現過。林夏站在原地,淚水還在不停地流淌,手中的玉佩和發絲已經變得冰涼。
突然,一陣輕柔的雪花從虛空中飄落,匯聚成宋白的身影。她穿著完整的婚紗,臉上不再模糊,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面容,只是眼中布滿了淚水,望著何初戰死的方向,身體微微顫抖。
“原來……原來是這樣……”宋白的聲音帶著哽咽,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積雪上,融化了一小片雪花,“我錯怪了他……我竟然錯怪了他一百年……”
她飄到庭院中央,那里正是何初倒下的地方。宋白緩緩跪下,伸出透明的手,輕輕撫摸著積雪,仿佛在撫摸何初的臉龐。她的身體開始發光,周身的寒氣漸漸褪去,婚紗上的焦痕和褶皺慢慢消失,恢復了原本的潔白無瑕。
“何郎,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等我解開誤會,等我陪你一起走。”宋白的聲音輕柔而堅定,“百年的執念,讓我困在這洋房里,錯過了太多。現在,我終于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來陪你了。”
隨著她的話語,她的身體化作漫天的雪花,緩緩飄向天空。雪花在空中飛舞,像是在跳一支優美的舞蹈,又像是在與這個世界告別。庭院里的積雪開始融化,陽光透過云層,灑在洋房上,驅散了百年的寒氣。
就在雪花即將消散的瞬間,一枚青銅令牌從雪花中落下,掉在林夏的面前。令牌上刻著復雜的紋路,正面是“渡厄閣”的圖騰,背面則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渡厄閣”的交易記錄。
“這是‘渡厄閣’的核心令牌,記錄著他們百年間收割魂魄和妖力的交易信息,是查清‘影渡’陰謀的關鍵線索。”阿九的聲音帶著欣慰,“宋白消散前,將這枚令牌留給了你,算是對你的感謝。”
林夏彎腰撿起青銅令牌,令牌觸手冰涼,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見。她知道,這枚令牌不僅是宋白和何初愛情的見證,更是揭開“影渡”秘密的重要鑰匙。
林夏走出老洋房,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溫暖而明媚。洋房庭院里的積雪已經融化殆盡,露出了青翠的草地,仿佛百年的寒冷從未存在過。她回頭望了一眼老洋房,心中充滿了感慨——百年的執念終于消散,一對苦命的戀人終于得以重逢,而她,也離“影渡”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回到回音雜貨鋪時,天色已經大亮。林夏將青銅令牌放在紅木柜上,剛要坐下休息,老式電話突然響起,“叮鈴”聲急促而響亮。
她快步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接,電話機身彈出一張泛黃的紙條,落在桌面上。林夏拿起紙條,目光觸及字跡的瞬間,心臟驟然緊縮——那是父親的筆跡,筆鋒遒勁,帶著熟悉的彎鉤:
“令牌藏著影渡的能量秘密——父”
林夏攥緊紙條,心中激動不已。父親還活著,他不僅知道青銅令牌的秘密,還在通過電話給她傳遞線索。她抬頭望向窗外,陽光正好,可她的心中卻充滿了緊迫感——“影渡”的陰謀越來越清晰,她必須盡快查清令牌的秘密,找到父親,阻止“影渡”打開鬼門。
紅木柜上的青銅令牌微微發光,像是在回應著什么。林夏知道,新的挑戰即將開始,而她,已經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