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就是這樣，什么都可以談，年少者談理想，年輕者談抱負，年長者談事業和家庭，年老者談世道和過往。”

莫小白夾了一塊黑水鱗魚的肉，口感鮮美，肉質緊實，帶著一點甜味。

陸寒雪喝了一口酒御寒，望著窗外的雨，有著幾分憂慮道：“你很喜歡民間？”

“我就是從老百姓中走出來的。”莫小白道，“他們教會了我很多。”

“那要是讓你一輩子和他們待在一起呢？”陸寒雪又喝了一口酒，這酒不錯，越喝越暖，還有點回甘。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倒是不介意。”莫小白道，“可問題是，人生只有一次，我們從誕生之日便是在做選擇。”

陸寒雪嚼著話里的余味，動筷子嘗了一口魚，“我突然有點羨慕你了。”

“那是你不夠了解我。”莫小白道。

“其實每個人都挺不容易。”他道。

陸寒雪不是很理解他這句話，“你看著很像是有慧根的人，勤勞肯干，不拘一格，有著長遠的眼光，強大的執行能力，都這樣了，你還有揮之不去的煩惱？”

“不如我們來做一個交換。”

“交換什么？”

“交換一個我們最大的煩惱。”

陸寒雪看著莫小白那誠摯的眼神，她略微低眉，半開玩笑道：

“我的煩惱源于實力不足。”

莫小白故作恍然，說道：“我的煩惱在于不知道我的爹是誰。”

“跟我玩心機了啊！”陸寒雪用手指隔空點了點莫小白，意思是說，下不為例。

“雨好像小些了。”莫小白沒有太在意，扭頭看向窗外，帶著幾分追憶。

上次來龍王鎮，也是下雨天呢。

那個時候就自己一人。

身處局外，茫然若失。

“登山吧，這龍王山上因為雨的緣故，看上去霧氣朦朧，倒也仙氣十足。”

陸寒雪曾來過這里，不知故地重游，是否能給自己帶來新的感觸。

單是這龍王鎮，就恍如隔世了。

莫小白邁開步子，踩在濕潤石階上，傘具抬升，傘具移動。

因為下雨，白霧遮掩了人跡，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那通靈之傘會自己活動，如夜路中提著的燈籠，傘具從灌木叢之間飄過。

越往山上走，霧越深越濃。

整個人都被吞沒進去了，就連傘都瞧不見，伸手看不見五指，只能聽到聲音。

“這霧竟有阻隔神識的作用。”陸寒雪試著散出神識去探查，卻如拳頭打在棉花上。

莫小白抬手，召喚出一簇火苗，那周邊的白霧在它出現后，瞬間就被蒸發了。

“都說龍王山有神異，總不能被我們給遇到了吧。”他緩解著氛圍道。

陸寒雪驚疑地看了看莫小白，他年紀輕輕就掌握了控火能力，為什么不加入靈丹社團——那里才是最不缺錢的，而是在精武社團當了一年多的副社長？

在那一瞬間，莫小白就像這濃霧，越是去深入，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管怎樣，陸寒雪畢竟是有閱歷在的，她收起內心的疑惑，自己認識莫小白沒有幾天，就不許別人有秘密？

“游妹子，這雨還在下。

“什么時候才會停啊！”

就在莫小白和陸寒雪登山時，一輛車載著錢新文和游小悠到了龍王鎮。

錢新文站在傘下，有些焦急地望著天，下雨天有甚意思，連逛街都不好逛，只能到處看看風景。

游小悠穿著銀白色的制服，這是劍影社團的社團服裝，設計它的人有品位，穿著外出并不顯得掉價。

這套衣服在游小悠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樣，靈動且秀氣，又不失溫婉。

“下雨豈不是就不能登山了？”她道。

錢新文背著祖傳的劍，“也不能這么說，雨后的龍王山才是最神奇的，整座山都是云遮霧繞，猶如世間仙境，那黑水湖更是如神話中的瑤池，其中玄妙和感受，非言語所能形容。”

“莫同學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游小悠道，“勞煩錢同學陪我來游景了。”

“游妹子跟我客氣什么。”錢新文道，“這龍王山我每年都會來，那里有什么，我都是很清楚的，說是導游都沒什么問題，只可惜，今天下雨。”

“下雨挺好的，萬物生長的時候。”

“說起來，莫小白也奇怪，今天大相國寺休市，下午不應該沒空的。”

“大相國寺？”游小悠疑惑。

“莫小白經常在那里擺攤。”錢新文道，“那里是黑河國最大的交易市場。”

擺攤？游小悠道，“莫同學的生活是不是很辛苦？”

錢新文嘆了口氣道：

“我認識他開始，他就跟錢過不去，用盡一切方法，絞盡腦汁地賺錢。”

“可他又不是守財奴。”游小悠道。

“他好像喜歡囤東西。”錢新文道。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愛好。”游小悠思索著，“那他一定是把掙錢當作是囤貨。”

“好像說的通。”錢新文道。

游小悠踩著石階，說道：“有空我們去拜訪一下他的家吧。”

錢新文拾級而上，琢磨道：“我倒是知道他的家在哪，不過他家一直就兩人，還得算上他自己。”

游小悠想到莫同學從小就跟人相依為命，不禁帶著幾分同情。

“不對勁！我們走了這么久，怎么還是在原地踏步？”錢新文的劍沒有異動，說明這里不存在惡意，但是越走，越是走不完，那就讓人毛骨悚然了。

難道水龍王醒了？那可是傳說啊！

游小悠抬起手腕，牽引一部分靈力進入腕部的手鐲，手鐲閃爍著微光，驅散周遭的迷霧，“現在應該沒事了。”

“游妹子，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高手。”錢新文道，“我現在還是‘感悟天地’呢，而你已經是‘抱元守一’了。”

“我很早就修行了。”游小悠道。

錢新文傷悲地道：“我也是很早就修行了，甚至比莫小賊還要早，不過有他在，我至少還有一個伴。”

“莫同學好像突破了。”游小悠道。

錢新文表情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

“我覺得，錢同學要是努力一點，說不定很快也能突破。”游小悠道。

錢新文嘆道：“修行難，如登天。”

游小悠被逗樂了，錢同學的坦誠何嘗不是世人的體會，若修行有那么容易，早就遍地是圣人了。

在山更高的地方，莫小白望著前面出現的山洞，在那百思不得其解。

“這洞什么時候挖的？難道是死路？”他拿起一塊石頭，朝著里面扔進去，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上去安全無害。

陸寒雪皺著眉頭，她也看不出什么。

莫小白朝后退了幾步，自己略懂一些陰陽風水之術，前世閑著多看了一些書。

“此處應該是山頂了，周遭無木，藏水于心腹，必然要流過這里，可是這里卻看不見，就像是被壓住一樣…

“水不顯，而土生…

“龍藏于郊，而蛇橫行…”

陸寒雪看著莫小白在那轉來轉去，完全沒想到，自己竟也有幫不上忙的時候。

莫小白想到了那龍王鎮的龍王井，寒氣甚重，跟以前不太一樣。就連那西王河蘊含的靈氣都是變得普通了。

拿上木棍，綁上藤條，用火焰點燃，朝著那山洞里扔進去。

莫小白來到陸寒雪的身邊，他在那么一瞬，仿佛看到眼前光怪陸離，仿佛空間出現了扭曲，石塊抖落，露出一副猩紅的眼，這山洞竟是石蟒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