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利酒樓是南城最大的酒樓之一,暴雨讓來的客人都少了許多。
小二靠著柱子無聊之際,落雨聲中傳來了一絲不甚清晰的鈴鐺聲。
他眼睛突然瞪大,雨中飛過來兩個人。
容貌好似那撕開畫卷跑出來的妖精,不似凡間俗人。
小二屏息凝神,兩人落到近前,衣服頭發上居然一滴雨都沒有。
小二人在酒樓,見多識廣。
輕功好的見得多了,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他是一個都沒見過啊。
一定是個高手!
小二揚起笑臉,招呼著人往里邊走,“兩位客官,吃點什么?”
“咱們店里的招牌麒麟蒸鱖魚,炙烤手把肉,三鮮餡兒餅……”
蘇一冉抬手制止他,“但凡店里有的,都上一份。”
小二報的花式菜單一下就停下了,這東西可不是兩個人就能吃完的,“這……是不是還有人來,我們給您拼個桌。”
巫祈雨拋給他一錠銀子:“就我們兩個,上菜吧。”
“好嘞,菜單一本兒——”
小二接著銀子,拖著長長的調子唱菜,笑容滿面道:“兩位樓上請。”
菜一盤一盤的上,空掉的盤子一摞一摞地疊起來。
傳菜的小二都傻眼了。
看來上次在村長家,巫祈雨還是收斂了。
蘇一冉舀著冰鎮的杏仁雪花酪,“小二,你知道哪里有地熱的溫泉嗎?”
巫祈雨手上一頓,心口暖和和的,從一開始,她就很努力地想辦法為自己解毒。
小二冥思苦想,猛地一拍腦袋,“有了,從南門往東出二十里,有個空山寺,雖然廟宇不大,但里面有棵月老樹很有名,山頂就有個熱泉,素齋的味道也不錯。”
“賞你的。”
蘇一冉丟出一角銀子,和巫祈雨待久了,她也有樣學樣。
小二笑瞇瞇地彎著腰說了幾句好話,出去時順便關上門。
蘇一冉問道:“巫祈雨,你毒發是有規律的嗎?還是每次都那么突然?”
巫祈雨毒發的時候,身上的溫度低得跟沒有一樣,哪怕知道他會沒事也不免擔心。
“一旬一次。”
“那我們下去去空山寺。”
“好。”
巫祈雨應道,這次毒發確實是很突然,他腦海中一一閃過這幾天接觸過的人。
……
山中暴雨,天空黑沉沉的。
上官彤被追趕了一天一夜,渾身狼狽至極,可只要她停一會,就會被人攆上來。
腳步越來越沉重,好像有東西拽著腳跟,連抬腿都費力。
“她在這——”
叫喊聲劃破雨夜,宛如驚雷落在上官彤頭上。
她拔腿就跑,可是速度比最初慢了不止一點。
公孫華站在山頂張弓,銀亮的箭頭割破雨幕。
長箭擦著上官彤的肩膀而過,深深射入樹木的枝干,箭尾在雨中輕顫。
上官彤吃痛,跑得更快。
追兵在身后窮追不舍。
越來越近。
一只只箭簇從身后飛過。
“殺了她——”
叫喊聲近得好像就在身后,如同奪命的祭鐘在耳邊嗡鳴。
前面居然也出現了提刀的人影。
上官彤心生絕望,抽出腰上的劍,準備拼死一搏。
“小心——”
“轟隆”一聲雷鳴,天地驟亮,照亮了對面一張熟悉的臉。
上官彤的眼睛被白光晃了一下,被來人扯住往旁邊一拽。
兩人雙雙滾落山坡。
痛……
全身都痛。
劍在滾落的時候不知甩到哪里,上面傳來廝殺聲,有黑衣人提刀往山坡下追去。
“先走!”公孫華吃痛地倒吸了口氣,拉著上官彤就跑。
上官彤來不及反應,跟著他遠離了戰場。
雨聲更重,天黑得連路都看不見,追兵在背后追趕。
上官彤朝前望去,借著隱隱約約的一點光,看見公孫華背后插著的白色的羽箭,背上淌著鮮血,被雨水沖刷出血色。
上官彤心中五味雜陳,公孫華……他是為了給自己擋箭嗎?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他。
就是因為他!才害自己失去了父親母親!
“快!就在前面!!”
上官彤轉頭,身后是怎么也擺脫不了的黑衣人。
突然,公孫華將她推出去,“彤兒,你先走,我墊后。”
她來不及多想,拼命往前跑,等跑遠了才敢回頭,只見圍著公孫華的黑衣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誰!都別想過去!”
黑暗中,公孫華踉蹌著往前一步,吐出一口鮮血,同樣摔倒在地。
四下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如果放任不管,讓殺手追上來,公孫華會死的。
上官彤停住腳步,手上殘留的觸感提醒她,公孫華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的。
她猶豫著,下定決心向公孫華跑去。
她要問清楚!
公孫華艱難地張口,“彤兒……我來晚了。”
“閉嘴!別說話。”
上官彤撿起一把劍,往倒地的黑衣人走去。
公孫華一把抓住她,“再不走,他們就追上來了。”
上官彤神色糾結,放棄了補刀的想法。
公孫林眼底深處帶著笑意,任由上官彤將他扶起來,人一旦心軟一次,就會心軟無數次。
夜更深了,身體的溫度不斷流失。
上官彤緊緊靠著公孫華,冰冷的身體好像從他身上吸取了一點溫度。
“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公孫華苦笑一聲,“是我。”
上官彤一把推開他,拔劍架在公孫華的脖子上,“為什么!公孫華,我們自小一起長大!那么多年!!!”
“我也以為我們自小一起長大,那么多年的情誼。”公孫華抓住劍身,鮮紅的血液從掌心流下來。
“……都是我的錯,我以為夏侯杰可以保守秘密,才那么大意地說出去。”
上官彤不信:“不可能!是你告訴八極門的人!我親耳聽到母親臨死前喊了你的名字!”
“如果是我!你告訴我那么多年我不說出去,偏偏是夏侯杰知道的第二天上官家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