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淵這一去,去了五天。
蘇一冉偶爾會在主帳門口和小耳朵曬太陽,畫點畫,無聊了就翻書,和天書斗嘴。
這日夜里,下起了暴雨。
外頭漆黑地伸手不見五指,彌漫的水汽讓主帳的空氣變得潮濕。
蘇一冉點了燭火,光圈將床頭的一小塊地方籠罩,卻無法驅散更遠處的黑暗。
帳外時不時有士兵巡邏走過的鐵甲聲,在走遠后回歸靜謐。
床底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蘇一冉像兔子一樣從床上蹦起來。
“是我,別怕。”
床板下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漆黑到反光的眼睛。
洛淵從暗道里爬出來,他穿著一副小兵的盔甲,臉上涂得蠟黃,還有黑斑。
“將軍……”蘇一冉撲上去。
洛淵抱了個滿懷,下意識伸手托住她的腰,潮濕的水汽里夾雜著她身上馥郁的香。
蘇一冉突然皺著鼻子,往后仰著身體,卻因為腰后的手無法后退,小聲道:“好臭。”
濕噠噠的還帶著泥腥味。
“誰讓你撲上來的。”洛淵笑著揉她的腦袋,他知道自己身上臭,現在她身上也臭了。
“可我很想將軍。”
燭火下,她烏黑的眼睛悅動著搖曳的火苗。
洛淵的手一頓,手指不自覺繞著她背后的頭發,“我帶你出去玩。”
蘇一冉眼中躍躍欲試,“可是外面下雨。”
洛淵:“淋雨很舒服。”
他進了隔間,用澡桶里的水粗洗了一遍,換了一身衣服。
出來的時候,蘇一冉已經穿好了靴子,把散下的頭發重新扎起來。
洛淵翻出一個防水的斗篷,給她嚴嚴實實地裹起來,只露出一張小臉。
他打開床板,站在暗道里將她抱進來。
暗道里沒有鋪設石磚,只用木頭粗略地架起來,頂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滲著水。
蘇一冉伏到洛淵的肩膀上,走出密道的時候已經到軍營外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軍營里偶爾晃動的火光。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斗篷上,她仰著頭,雨水聚在眼窩,在帳內潮濕黏人的水汽,在野外透著冰冰涼涼的冷意,洗凈草木的塵埃。
洛淵吹響口哨,遠處跑來一匹白馬,是常騎的那匹白馬。
“走了。”
洛淵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雨聲傳來,有些幽遠。
他完全敞開了讓雨淋,雨水順著他的眉骨往兩側淌,一點都沒淋到眼睛。
洛淵的骨相更立體了,下頜的線條干凈利落,這清晰的輪廓,奇異地未曾折損他半分溫潤的氣質,眼睫愈發漆黑濕潤,襯得那雙眼眸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卻又在望向她時,漾開春水般的柔和。
雨水沿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流過微微泛著水光的薄唇。
他整個人浸潤在滂沱雨水中,卻毫無狼狽之態,反像一株沐雨而立的青竹。
洛淵俯身湊近,牽著她的手……
手從她的掌心劃到手指,最后只牽住了指尖。
洛淵將手引到脖子,讓她的掌跟緊貼喉嚨,寬大的手嚴嚴實實地覆蓋她的手背。
“是不是很不一樣?”
說話時,喉骨貼著掌心移動,帶著他身體里灼人的熱,冰涼的指尖下,強勁搏動的血管。
蘇一冉仰著頭,雨水滴在打在眼睛,她下意識眨動眼睛,“嗯……”
一種不一樣的漂亮。
她再睜開的時候,他貼近的身體像一堵墻,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漫天的雨。
“如果我是妖,你還會這樣靠近我嗎?”
雨下得更大。
豆大的雨點拍打在他的后背,濕透的衣服貼著皮膚,透出肌肉的線條,從肩收窄到腰。
蘇一冉伸手撫上他的心口,雨水的涼和衣料底下發熱的軀體區分地明顯。
雨水順著她的手背流淌。
“只要是你,無論是人是妖,是男是女……”
“我都要,你……全部的愛。”
世界喧囂的聲音在耳邊褪盡,洛淵聽到自己心跳的嗡鳴。
洛淵閉著眼睛低頭,唇吻去她眼窩匯聚的雨水,親吻著鼻尖,一路往下。
她嘗到了雨水的甜味,在他的舌尖。
蘇一冉的掌心下,他吞咽著,喉骨上下滾動,**的聲音在手心掙扎著發芽。
他不斷地抵進,她卻在連連后退。
“別躲……”
交錯的呼吸滲在雨夜,洛淵抓住她的脖子,攻城掠池。
厚重的烏云散開了一點,雨勢漸緩。
他輕啄著唇,手撫摸上她的臉。
帶著繭子的指腹刮過細膩皮膚,蘇一冉顫著睫毛睜開眼,陷入一雙含情的眸子。
“全部的愛……都給你。”
洛淵將她抱上白馬。
馬蹄踏過水洼,迎面的是斜風細雨。
蘇一冉撩開頭上的帽子,風吹來草木的苦香中,摻了自由的味道。
白馬沖進山中,洛淵勒住韁繩慢慢停在一個小小的泥水池面前,“這是野豬洗澡的泥地,旁邊樹根往上是拱樹的痕跡,還很新鮮,足印看不到了。”
“像這樣的地方,多找幾個,在地圖上連起來,就有一個像網一樣的圖。”
“是野豬的活動的領地。”
洛淵揮動著韁繩在這一片繞起來,沒過多久發現了第二處第三處。
在一片灌木下,他們發現一小群野豬。
洛淵拿起馬上的弓拉滿。
“嗖——”
箭頭鋒利的烏光劃破雨夜,黑暗中傳來一聲嗚咽。
野豬吭哧吭哧地站起來,暴躁地尋找黑夜里的敵人。
洛淵射出第二支箭,“走了。”
一群紅著眼睛的野豬沖上來。
蘇一冉甩動韁繩,白馬噠噠噠地跑起來,
洛淵不緊不慢地抽著羽箭張弓,射進野豬的眼眶,脖子。
留下一公一母兩只大野豬帶著小野豬跑入灌木,灌木叢在晃動之后再無動靜。
洛淵下馬劃下一只豬腿,帶著走了。
剩下的,等他回去叫士兵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