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某一刻,沈聽釋猛地睜開眼睛,監視屏里滿目的紅光。
房間里浸滿了她的氣味,如溫水到達了臨界點,正在無聲地沸騰。
依蘭的香氣無孔不入,沈聽釋脖頸僵硬地轉動,視線下移。
他的手臂正被她緊緊抱在懷里,緊密地貼著她胸脯最柔軟那處。
她已經睡到床沿,隨時都能挪到他的躺椅上,臉埋在手臂和床鋪之間的縫隙里,睡得毫無知覺。
咯咯的磨牙聲在空寂的房間回蕩,沈聽釋抽出自己手,哪怕屏住呼吸,信息素也能從皮膚進入身體。
他站在床邊凝視著她,監視屏的紅光在他臉上明滅閃爍,綠油油的眼珠子像一匹餓極的狼,突然找到了食物的來源。
王女的轉換已經完成。
可身為王女的她,卻沒有讓沈聽釋感到放松和平和,而是比普通杜戈病人的她,更讓他產生進食的**。
口腔里瘋狂地分泌著唾液,幾乎來不及吞咽。
沈聽釋猛地跪到床上,抓起她的手,腕上的白色繃帶纏在手臂上,就像一個裝飾品。
他的鼻尖迫不及待地貼上她手臂內側細嫩的皮膚,越是靠近,那股香味越是濃郁黏稠。
他咬著繃帶,一圈圈地解開,動作帶著一種被**驅使的急躁,又保留了最后的克制,沒有驚醒她。
傷口破了皮,紅色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脆弱的像風中的搖曳的小花。
腥紅的舌尖不受控制地探出,小心翼翼地、試探地舔舐過傷口。
“唔……”
她在睡夢中發出模糊的囈語,手指無意識地虛虛握攏。
沈聽釋克制地停下等待,等她的氣息重新安靜下來,舌頭放肆地卷過手腕。
殘留的一絲血腥味在味蕾轟然散開,甜得令他靈魂顫栗。
牙根的癢意壓下,沈聽釋卻沒有停,含住纖細指尖,尖牙在上面逐一咬出淺淺的齒痕。
杜戈病人,王女,瘋人,已經形成了一條等級壓制鏈,王女的信息素對杜戈病人有極致的吸引力,是安撫杜戈病人的解藥。
而安撫瘋人的解藥,就是王女的血肉,信息素從控制器變成了引誘獵食者的香味,吸引源源不斷的瘋人。
按照她的說法,末日里瘋人的數量將暴漲,王女的身邊如果沒有足夠多的杜戈病人保護,結果無非就是被分食。
王女……能不能再往上一層,壓制瘋人。
口中的手指動了一下,沈聽釋呼吸一窒,身體僵著一動不動,垂著眼往下掃,果然看見了一雙在黑暗中迷茫睜開的,黑亮的眼睛。
沈聽釋像是被燙到一樣松手,完全把手指放開,啞著聲音解釋:“我……夢游。”
蘇一冉困倦地瞇著眼睛,不滿地嘟囔道:“壞死了……把人叫起來重睡……”
蘇一冉完全不在意他咬,但是可不可以換個時間,她的眼睛要糊在一起了,說話前言不搭后語。
“睡醒再咬……你去別的地方游……”
聲音帶著厚重的鼻音,她哼哼著閉上了眼睛,卷著被子咕嚕一下滾到床的另一邊。
沈聽釋胸腔里那顆紊亂狂跳的心臟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記起一件事。
嗯……她手上還沾著他的口水。
沈聽釋的視線落在她依舊虛握的手上,眸色暗了暗。
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極力壓下心頭再度翻涌的躁動,動作極輕地傾身從床頭柜抽出一張濕巾。
沈聽釋小心翼翼地用拇指輕輕擠進她溫熱柔軟的掌心,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抵抗了一下,隨即在他的耐心下緩緩舒展打開,露出沾染了濕意和齒痕的指尖。
他一根根地擦干凈,又取了干凈的紗布,在傷口裹了兩圈。
做完這些,他逃也似的出了門。
除了房間,大廳里也蔓延著依蘭的氣味,哪怕屋子是封閉的,也擋不住從墻壁滲透出的氣味,往樓層下蔓延。
這種氣味只有杜戈病人和瘋人才能聞到,為了以防萬一,沈聽釋進入實驗室,翻出一箱裝信息素的空瓶帶回房間。
圓筒一樣的瓶子打開,四面的柱體像蓮花花瓣一樣降落,中間是蜂窩狀的藍色果凍體,它能大量吸收空氣中游離的信息素。
等吸滿后,四壁就會合攏,和在市場上售賣的信息素一樣,只是不同濃度的信息素售價也不同。
晨光照入房間,蘇一冉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看著滿地形態各異的金屬蓮花,大門是敞開的,看不見沈聽釋的蹤影。
昨天那種讓人靈魂深處都在發麻的癢感已經消失,怪不得杜戈病人會自殘,她都有一種死了就能解脫的感覺。
右手的手腕處還貼著腕表,儀器顯示屏上各色的線條上下波動。
肚子上傳來一絲痛意,蘇一冉撩開裙子查看肚子上的傷口,眉尾下垂,不會留疤吧?
沈聽釋在門外貼著墻罰站,耳根緋紅,他什么都沒看到,“早飯……做好了。”
蘇一冉把睡裙放下,蔫巴巴的,“沈聽釋,肚子上會留疤嗎?”
他在門外道:“一兩個月就能去掉,不會留疤的。”
蘇一冉如釋重負,“我馬上來——”
沈聽釋坐回桌上等她,思忖著一會怎么開口。
一陣兵荒馬亂過后,蘇一冉換了身衣服,怕碰到傷口,只用毛巾擦了一遍身體。
桌上是番茄沙拉和煎蛋和半根烤腸,旁邊放著像房間里一樣的銀色金屬蓮花,因為她的靠近,藍色內芯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花瓣向中間緩慢收攏——就快要滿了。
她好奇道:“這個是什么?”
“信息素收放器。”
蘇一冉回想自己買的信息素,“和我那個不太像。”
沈聽釋應道:“這個貴。”
萬惡的資本主義。
蘇一冉繞到沈聽釋旁邊。
空氣中彌漫的甜香似乎更加濃郁了。
她俯下身,伸出手,指尖輕輕捧起他的臉,他的皮膚微涼,在她溫熱的掌心下似乎不易察覺地顫了一下。
沈聽釋淺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滿是疑惑。
蘇一冉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低下頭,溫軟的唇瓣印在他的臉頰上,“早安,男朋友。”
敢說不是他就死定了,罰他今天明天后天都不能咬她。
沈聽釋捂著被親的臉,目光躲閃,從喉嚨里擠出一個低得幾乎聽不見的音節,“……嗯。”
蘇一冉心滿意足地坐下,他才放下手,后知后覺補了一句,“早安。”
“我現在就是王女了嗎?”
他垂眸望著沙拉碗里鮮嫩的菜葉,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聲音放得輕緩:“嗯,你得把信息素收起來,就像屏住呼吸一樣。”
公寓里全是她的氣味,甜而不膩,卻無孔不入地挑撥著他的神經。
哪怕他喝了她的血能暫時控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像昨晚一樣失控,還是收起來好。
蘇一冉閉著眼嘗試收斂信息素,那氣息便如潮水般退去。
沈聽幾不可聞地舒了口氣,緊繃的肩線稍稍放松。
蘇一冉可惜道:“要是沒有末日的話,我就能靠賣信息素養你了。”
這簡直就是她見過的最高薪且簡單的工作了。
聽到她的感嘆,沈聽釋指尖一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信息素給我用,也是一樣的。”
她回頭看著滿屋子半開半合的接收器,“那你用吧,不夠和我說。”
蘇一冉拍著胸脯,“管夠!”
沈聽釋抬起眼,目光掠過她神采飛揚的側臉,又迅速垂下,用叉子慢慢戳著碗里的沙拉,“我……想要你一管血,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