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推開門,廳里的光沒再開著,沙發上也沒人。
沈聽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地失落。
他關上實驗室的燈往前走,沒兩步就停下來。
一道身影隱匿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自己撲來,身上帶著濃郁的酒味。
沈聽釋下意識地接住她,隨著香氣涌來的,還有她身上的血腥味。
他臉色驟變。
蘇一冉只是想喝點酒,趁著醉意進沈聽釋房間,但是沒喝兩口……身上就好奇怪。
“刀……”
她喊著,皮膚下像有蟲子在爬,密密麻麻地在皮膚下,臉皮下,骨頭縫里鉆,她被包裹在名為身體的繭中,每只蟲子都在啃噬自己。
她恨不得把自己撕開,把蟲子抓出來,可是她抓不破。
蘇一冉奮力推開眼前這個礙事的人,等一會……她拿到刀,也幫沈聽釋,脫離苦海。
沈聽釋抓住她的手腕,抱起她往實驗室跑。
杜戈病發,是基因最活躍的時候……這個時候注射轉化劑,基本不會失敗。
“放開我——”
她奮力掙扎著,力氣遠遠比不上沈聽釋。
他一手握著她的兩只手,一手捏住她的下顎讓她沒辦法咬人。
蘇一冉急得只能臨空蹬腿,哭喊:“你欺負我!”
他冷靜地回應,“我沒有。”
她急的眼淚直掉,嗚嗚嗚地哭。
沈聽釋抽出手取出束縛帶,蘇一冉趁著這個時候去咬他,他面不改色地伸直手,幾乎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起來,怎么也咬不到。
蘇一冉氣得眼睛發紅,身上越發癢了,像刀子在上面劃,哀求道:“幫幫我……”
“好。”
沈聽釋將她按在在手術臺上,迅速將她捆緊,塞了一根橡膠棒到她嘴里咬著。
他轉身打開冰柜的門,白色的冰霧像瀑布一樣往下流,一瓶瓶封裝的藥劑瓶貼著標簽,陳列其中。
轉化劑有時效性,低溫下只能保存2個小時,得現配。
他匆匆抓出幾瓶藥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
蘇一冉在他身邊不管不顧地掙扎,發出砰砰砰地悶響,劇烈的癢意撕咬著她僅有的神智,額上的汗混著淚一顆顆地砸在手術臺上。
束縛帶死死繃緊,她身上的皮膚通紅,青筋在皮下劇烈跳動。
空掉的藥瓶子一個一個掉在地上。
注射器的藥液穩步增加。
成了。
沈聽釋抓著圓筒型的注射劑,按在她的肩頭。
轉化劑迅速注入其中,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石子,頓生波瀾。
漣漪在身體里擴散,身上讓人發瘋的癢意一下子就被壓下去。
蘇一冉理智回籠,脫力地躺在手術臺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手腕腳腕被帶子捆得通紅,隱隱有血腥味滲透而出。
轉化期幾個小時到一天不等。
沈聽釋拿來醫藥箱,拿剪子剪開束縛帶,包扎傷口,腹部的裙子隱隱滲出點點腥紅。
他扯出一塊白布,遮住身下,把裙子往上撩。
蘇一冉緩慢地眨著眼睛,腦子混沌的像塞了好多東西,呆呆抓住他的手,哭過的眼睛霧蒙蒙的。
沈聽釋安撫地把她的手壓下,將白布塞進她手里,“沒有亂看。”
他將裙子撩至胸骨下方,六道鮮紅的抓痕橫在腹部,好在她沒有指甲,又隔著衣服,抓得不深。
沈聽釋沾著碘酒擦拭傷口。
她小聲喊:“痛……”
“很快就好了。”
沈聽釋低著頭吹著傷口,依蘭的香氣由淡雅變得馥郁,她就像塵封已久的酒壇子,溢出酒香。
喉嚨有些發干,沈聽釋咽著口水,聲音在空寂的實驗室里清晰地傳遞。
他吸了口氣,屏住呼吸加快了敷藥的動作,整理好裙擺,避開傷口將她抱起來。
實驗室滿地狼藉,幾個空掉的藥劑瓶滾落在地,冰柜的門還沒來得及關。
沈聽釋只用手肘將冰柜關上,沒有時間收拾。
他抱著她回客房躺下,正要轉身離開之際,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蘇一冉定定地看著他,臉上滿是不情愿。
沈聽釋說道,“我馬上就回來。”
可是那只手卻沒有松開,沈聽釋只能一根根展開她的手指,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只是離開一小會。”
蘇一冉把臉埋進被子里生悶氣。
沈聽釋進浴間一會,沒多久就端著熱水盆出來,把那張哭花的小臉從枕頭里撥出來,腮幫子鼓囊囊地含著氣。
像小孩子一樣。
他擰干毛巾,擦干凈她臉上的淚痕,身上出的汗,又托起她的頭,把弄臟的枕頭換了一個新的。
做完這些,沈聽釋又走了。
蘇一冉等了好一會,他推著一張休閑躺椅和一個儀器顯示屏,在她手腕上貼了一塊薄薄軟軟的檢測器。
“睡吧,很晚了。”
沈聽釋低聲道,他調低了躺椅躺下,幾乎和床平齊。
屋內近乎黑暗,一只小手從被窩里鬼鬼祟祟地冒頭。
沈聽釋被指尖輕輕點了兩下,手心癢癢的。
他眉間一動,將她的手握緊,“知道我給你注射的是什么嗎?”
過了好一陣,黑暗中才有回復。
“信……信息素。”
沈聽釋眼中復雜:“是轉化劑,它能讓杜戈女病人轉化成王女,以后你都不用擔心病發了。”
“那一定很貴吧?沈聽釋……我很窮的。”
蘇一冉聲音小小的,頗沒有底氣。
她的錢都是貸款來的。
“你已經是王女了,只要讓我把錢都給你,就不會窮了。”
“我也有杜戈病,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
他的手握得很緊,里面的小手幾乎沒有反抗。
“那……沈聽釋,你可以試著喜歡我嗎?”
沈聽釋皺眉,“這是問句。”
“對啊,我在問你。”
心臟猛地一縮。
沈聽釋轉頭,她陷在黑暗里,看不清臉,卻讓靈魂感受到莫名的滾燙。
他鄭重道:“好。”
蘇一冉漲漲的腦子清明了幾分,往里邊退了退,聲音都提高了幾分,“沈聽釋,我的床很大。”
沈聽釋胸口難言的情緒被沖散,瞳孔里多了幾分震驚,張了幾次口,只吐出一句。
“是很大,你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