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
蘇一冉轉(zhuǎn)頭尋找,手機在桌面倒扣,發(fā)出一陣緊過一陣的嗡鳴,分外急切。
是上次來的那兩個警察。
她接起電話,入耳就是急促的喘氣,如同破敗的風(fēng)箱。
“顧姐姐?”
沈聽釋將湯盅輕輕放在桌面,靜靜地沒發(fā)出聲音。
“一冉,你聽我說,我們現(xiàn)在11層,有個杜戈病人在追我們,你把鐵門的鑰匙丟在19層的樓梯間,回20層關(guān)好門。”顧如霜一邊往樓梯上跑,一邊大喊。
電話那頭的聲音繁雜,突然一聲尖利的慘叫和轟鳴的槍聲,刺破了樓道。
一個杜戈病人可不能把他們追成這樣子,那包是瘋?cè)说摹?/p>
“我去。”
沈聽釋一邊走向玄關(guān),一邊解開身上的圍裙,拿走了鑰匙。
“啊……好。”蘇一冉應(yīng)了聲,從沙發(fā)上下來。
業(yè)主群已經(jīng)炸開。
置頂?shù)墓妫餍腔▓@出現(xiàn)杜戈病人殺人,警察正在抓捕,請各位業(yè)主在家等待通知。
群里的人兩級分化,一個是在罵小區(qū)什么人都收,另一群大罵杜戈病人,一天天發(fā)病怎么不死了干凈。
處處都是對杜戈病人的排斥,可是不一樣的少部分人,本來就是要被排斥的,就像原主。
兩者就像天然的鴻溝,無法跨越。
沈聽釋出門后,蘇一冉心里就空蕩蕩的,沒有安全感,站在門口望著樓梯間。
感應(yīng)燈在他走下去后,啪一下熄滅。
漆黑的樓道長長的,不斷從里面?zhèn)鱽戆Ш浚瑧K叫被甬長的通道拉扯地扭曲變形,救生牌綠色的燈光滲人的緊。
[窗簾是不是有東西在動?]
[窗簾后面……有東西站起來了……]
[高能預(yù)警,啊啊啊我要閉眼了——]
什么玩意,這可是20層。
蘇一冉轉(zhuǎn)回頭。
風(fēng)從窗口灌入,厚重的遮光簾被掀起,人形的黑影抓著防盜窗緩緩站起,鋼管在他手里扭曲,“我記得你,你聞起來好香……”
“你的肉一定比那些人更好吃。”
他整個人暴露在光下,是蘇一冉剛搬來這里的時候,在電梯里遇到的那個男人。
蘇一冉身上如同觸電一樣頭皮發(fā)麻。
她一步跨出,反手將門合上,往黝黑的樓道撒腿狂奔,“啊啊啊啊沈聽釋——”
“這里還有一個——”
背后傳來門重重撞在墻上的悶響,消防柜破裂的聲音。
蘇一冉一步跨了快五個階梯,拐角就看見聽到聲音往回狂奔的沈聽釋。
他伸手拽住她,猛地往下一拉,拽進懷里,穩(wěn)住重心。
消防斧從頭頂旋轉(zhuǎn)劈過,重重嵌進樓道的墻里,墻皮簌簌落落地。
沈聽釋抱緊了懷里顫抖的身體,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急促喘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
前一句像是在安慰她,后一句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的目光在抬頭的瞬間變得冰冷。
蘇一冉穩(wěn)住了身體,躲到沈聽釋身后,心臟控制不住地狂跳,耳邊都是尖銳的嗡鳴。
樓上的郝辛樹滿身是血,脖子上繞著一截血淋淋的腸線。
樓下的叫聲更是慘烈,聽得人毛骨悚然。
尖叫聲在某一個節(jié)點消失。
一聲聲咚咚咚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秦丑發(fā)顫的聲音,他在柵欄門后端著槍,“站在那,不許動,不然我就開槍了——”
顧如霜沖蘇一冉使眼色,快走啊!
蘇一冉看著上面那個嘴角全是血的瘋?cè)耍瑩u了搖頭。
咚咚咚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樓下傳來一個極低的聲音,“死條子,開了那么多槍,還有子彈就往我腦門上開——”
“把我當傻子,你們都把我當傻子!!”
“我要把你們頭擰下來當球踢,叫啊,怎么不叫了!!”
“就因為這扇門嗎?”
樓道上走上來一個干瘦的瘋?cè)耍裎具^度的人,骨架上掛著幾兩肉。
他拽著血淋淋的一條,在地面拖出長長的血痕,尾部連著一顆圓球,拖著長長的頭發(fā),驚懼地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
咚咚聲的來源——是人蝎子。
蘇一冉渾身發(fā)冷,骨頭都在顫。
他神經(jīng)質(zhì)地扭頭,對上蘇一冉的眼睛,神態(tài)癲狂,聲音卻放得輕飄飄的,“原來這里還有兩個小可憐,你們也被丟下了嗎?”
蘇一冉發(fā)抖地捂住眼睛,看不見看不見,她什么都看不見。
兩個瘋?cè)艘簧弦幌拢瑢⑺麄兌略跇翘葜虚g的平臺。
沈聽釋將她按在墻角的角落里,“蹲下,我能解決。”
蘇一冉貓在角落里,縮小面積。
沈聽釋握著手術(shù)刀,雙手在面前交叉。
郝辛樹大步邁下來,一拳揮向沈聽釋的面門。。
他身上的肌肉盤踞,連加固的防盜窗都能硬生生掰彎,更別提瘦弱的沈聽釋。
沈聽釋交叉的雙臂如同繃緊的弓弦驟然彈開!
左手精準格開襲來的拳頭,右手握著的手術(shù)刀在昏暗光線中劃出一道冷冽的銀弧——精準無比地切開了那瘋?cè)说暮砉堋?/p>
一切一收的速度無比迅速。
血液濺出的一刻,沈聽釋側(cè)步避讓。
鮮血噴濺到墻壁上,致命的創(chuàng)傷并未讓郝辛樹立刻倒下。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風(fēng)聲,眼中瘋狂的紅芒更盛,竟不顧噴涌的鮮血,張開血口再次咬來!
沈聽釋側(cè)身,左手閃電般探出,猛地按住那瘋?cè)说暮箢i,手肘借著其前沖的力道狠狠往下一摜!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蘇一冉從指縫里和郝辛樹睜圓的血眼珠對視,脖子血液噗呲噗呲地流,跟不要錢一樣。
她的手緊緊地合上,再也不敢打開。
樓下的瘋?cè)颂嶂诵樱裨伊餍清N一樣,血雨飛濺。
沈聽釋眼底掠過一絲清晰的嫌惡,反應(yīng)極快地后仰躲開,同時一記凌厲的側(cè)踢狠狠踹在干瘦瘋?cè)说男母C。
“嘭”的一聲悶響,伴隨著清晰的肋骨斷裂聲,那瘋?cè)诉B同他手中人蝎子被一股巨力猛地踹飛出去,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般滾下樓梯。
全程發(fā)生得電光火石,從開始到結(jié)束,不過短短三十秒。
鐵門打開,顧如霜撲出來,在瘋?cè)寺涞氐臅r候,抓著匕首瘋狂扎在瘋?cè)说男目冢喝缬晁瑖姙R在她的臉上。
見人都解決了,沈聽釋拉著角落里的蘇一冉,離開了郝辛樹脖子涌出的一灘血。
他的鏡片上沾了幾滴細小的血點,手術(shù)刀上卻光潔如新。
沈聽釋渾身難受,特別是手肘,黏糊糊的血跡浸透了衣料,粘在皮膚上,帶來一種極度惡心粘膩的觸感。
“痛……”
蘇一冉單腳繃了兩下,臉疼得扭曲,不知道什么時候崴得腳。
沈聽釋蹲下來,將纖細的腳腕握在手里,輕輕一扭,將骨頭歸正。
蘇一冉痛得倒吸一口冷氣,眼里的淚一下就飆出來了,“等等……等等……讓我緩緩。”
“已經(jīng)好了。”
沈聽釋松開手,掌心那細膩溫?zé)岬挠|感仿佛烙印般殘留不去,與他手肘血液粘膩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而強烈的對比。
他壓下心頭異樣,看著蘇一冉不敢把腳落地的樣子,低聲道:“我抱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