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冉翻出脖子上掛著的玉牌,將上面的字遞給巫祈雨看。
武成帝的兒女里,明珠公主居長,最得疼愛,卻幼年早殤,這塊玉牌,是武成帝寫給女兒的。
玉牌上記載著武成帝讓國師尋得一處龍穴,布下死而復生之局,若是醒來不必驚慌,可從棺材底下的暗道出去。
再英明的帝王,也會因為**受騙。
巫祈雨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上面雕刻的內(nèi)容,心里浮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澀意。
她是真的受寵,哪怕死后,武成帝也為她做好打點,甚至還備了遺詔,走投無路,便去投奔當今皇帝。
只是滄海桑田,天下已然易主,不再是蘇氏的天下。
“巫祈雨。”
他淡淡吐出自己的名字,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墓道外走去,長長的細辮在腰后搖晃,辮尾系著的銀鈴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捻懧暋?/p>
蘇一冉提著裙子在后面追。
等等我啊,病嬌哥。
——上官府
上官彤望著府門上的匾額,指尖冰涼。
她回來了,回到了滅門慘案發(fā)生的前一日。
明夜雨落之時,便是八極門殺手血洗上官府之際。
只要……能避開這一劫就好。
她快步穿過回廊,來到后院。
宣素雅正在侍弄花草,見女兒來了,溫柔一笑。
“母親——”
上官彤撲進她懷中,聲音哽咽。
“彤兒?”
宣素雅輕撫女兒的背,語氣寵溺,“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還這般愛撒嬌。”
上官彤確實即將出嫁,公孫華是她的未婚夫,兩人自幼感情甚篤,只差明年過門,她就是公孫家的長媳。
可現(xiàn)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上官彤抬起頭,神色凝重,“母親可知武成帝陵?”
宣素雅聞言,擰起娥眉,拉著女兒進入廂房,讓貼身侍女在外面守著。
她母家是匠人,早年被征去做皇陵,只回了老太爺一個。
之后隱姓埋名,連門都不能出。
“怎么好端端的說起這個?”
上官彤急切地追問:“母親,你是不是有武成帝的陵墓圖?”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
宣素雅急忙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要死人的。”
武成帝打下了大齊如今過半的疆土,其陵墓中珍寶,秘籍和長生之法,天下人無不覬覦。
更有傳言說得陵中寶藏者可得天下。
要是讓人知曉她祖上參與修建皇陵還活著出來,上官家就如稚子捧金,飛來橫禍。
宣素雅板起臉,神情嚴肅,“哪聽來的?”
上官彤支支吾吾,“我……小時候躲在床底下,聽母親和父親說的。”
宣素雅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可不能說出去,不然是會大禍臨頭的。”
“老太爺歷經(jīng)生死,才從那里逃出來,這事萬不可再提。”
上官彤心虛,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睛,“沒有時間了,明晚便會有殺手為了尋寶上門,母親可有陵墓圖?”
“你怎知明日有人上門?”
宣素雅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你說出去了!”
上官彤不敢接話,著急道:“母親,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陵墓圖?”
宣家一脈單傳,只有宣素雅一個女兒。
若真有圖紙,必定傳給了她。
宣素雅急得上火:“我怎么可能有這種招殺禍的東西,老太爺只是一個普通的工匠,怎么可能有皇陵的陵墓圖。”
上官彤接著追問:“陵墓在哪吧他總知道吧?”
宣素雅雙目定定地注視著上官彤,“你知道這個做什么?”
“把陵墓的位置告訴天下人,這樣,我們就不會有殺身之禍了。”
上官彤說道,既然他們想要,那就給他們好了。
宣素雅后悔怎么把女兒養(yǎng)得那么天真:“你說出去,就親口承認我知道陵墓的位置。既然知道位置,旁人自然會以為我們還知道墓中其他秘密,來逼問我們。”
“退一萬步講,哪怕沒有逼問!”
“長生的秘寶要是找不到,定有人懷疑我們提前讓人截走真的秘寶,再放出消息迷惑他們。”
“到那時,上門尋釁的人只會更多,上官家永無寧日。”
上官彤沒想過這些。
稚子捧金,人搶走了金子,還會抓著稚子問金是哪來的,你既然撿了金子,自然是知道這些的。
找不到金庫,回頭又要來問稚子。
上官彤愣愣地問:“那……我們要怎么辦?”
宣素雅匆匆遣人去尋上官宴商量對策。
廂房氣氛凝重,上官彤大氣都不敢出。
上官宴沉默地坐在主座上飲茶,蓋子刮著杯沿發(fā)出細微的響聲。
沒過多久,護衛(wèi)進門拱手道:“老爺,前后門都發(fā)現(xiàn)了盯梢的,人數(shù)還不少。”
上官府正門不遠的酒水鋪子。
“昨日我試探了一番,她反應很大,看來所言非虛。”公孫華淡淡道。
他對面坐著一個穿著武袍的年輕人,眉宇之間都是戾氣,八極門的武功大開大合,他身上全是腱子肉。
周圍幾桌空著,沒有一個人敢坐近。
田泰大碗大碗地喝酒,他只關(guān)心一個問題,“什么時候動手?”
公孫華抬眼望著上官家的匾額,“等一個時機。”
上官家經(jīng)商,上官宴是獨子,與夫人宣素雅只育有一女上官彤,視若珍寶。
公孫家走鏢,經(jīng)常會護送商隊,一來二往,兩家便相熟了。
陵墓之事,是公孫華聽上官彤偶然提起,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敷衍地發(fā)了誓言,不說出去。
直到他開始走鏢,江湖南來北往,雜七雜八的消息多不勝數(shù)。
武成帝富可敵國的寶藏,長生之法,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對公孫華充滿了吸引力。
誰愿意只當一個小小的鏢師,將來繼承小小的鏢局。
他對上官彤越來越好,每次走鏢回來都要給她帶些小姑娘的飾品,感情以肉眼可見的升溫。
兩家訂下婚約那日,公孫華又問了她武成帝陵的事,她卻含含糊糊說不清楚,再追問,她便負氣走了。
他們已經(jīng)是最親密的關(guān)系,既然還不愿意告訴他,那就別怪他自己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