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客廳里張梅不情不愿的嘟囔聲。
林驚淵靠在門板上,看著站在窗邊的林清瑤。午后的陽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輪廓,白色連衣裙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晃動,明明是副歲月靜好的模樣,那雙眼睛里卻翻涌著驚濤駭浪。
“坐吧。”林清瑤率先打破沉默,轉身指了指床邊的椅子,自己則拉開了書桌前的凳子坐下,指尖依舊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玉鐲。
林驚淵在她對面坐下,直截了當:“靈泉空間,你的玉鐲是鑰匙?”
沒有拐彎抹角,沒有試探寒暄。經歷過末世的人,最懂時間的珍貴,尤其是在風暴來臨前的平靜里。
林清瑤抬眸,眼中的震驚已沉淀為凝重:“是。清家世代相傳,玉鐲藏著開啟‘凈世泉’的密鑰,只是從我記事起,家族就沒人能激活它。直到剛才……”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林驚淵的手腕上,“你身上的印記出現時,玉鐲才第一次有了反應。”
“凈世泉?”林驚淵捕捉到這個詞,“就是能凈化病毒、催生機藥的靈泉?”
“是。”林清瑤點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家族古籍記載,凈世泉之水可滌蕩邪祟、活死人生白骨,更能讓枯木逢春。若在末世……”
后面的話不必說,兩人都心知肚明。
若在末世,這樣一汪靈泉,足以顛覆整個生存格局。
林驚淵沉默片刻,卷起睡衣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之前那道淡青色的泉眼紋路已經隱去,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肉之下,有一股溫熱的能量在緩緩流動,像是蟄伏的泉眼,等待著被喚醒。
“我的空間是在末世第三年覺醒的。”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回憶的澀味,“那時我剛從尸潮里逃出來,渾身是傷,瀕死之際,手腕突然發燙,意識就被拽進了一個空間。”
她描述著那個空間的模樣:“不大,也就一個籃球場那么大,中間有一口泉眼,泉水是淡金色的,喝一口就能愈合傷口,澆在植物上,生長速度會變得飛快。后來空間隨著我的實力提升慢慢擴大,成了我囤物資、種藥材的根本。”
只是末世十年,空間里的靈泉水也并非取之不盡,到后期早已供不應求。她自爆前,最后一點泉水,給了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
林清瑤聽得眼神發亮:“古籍上說,凈世泉本是完整的,不知為何碎裂成兩半,一半化為可隨身攜帶的空間,另一半則需要密鑰才能開啟……看來,你的空間就是那另一半泉眼。”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確定。
不是巧合,不是幻覺。她們兩個來自不同時空(或許林清瑤的“穿越”與她的“重生”本質不同,但眼下目標一致)的人,帶著碎裂的靈泉密鑰,在這個節點相遇,成為了名義上對立的“真假千金”。
這背后,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推動。
“你來自什么時候?”林清瑤問道,“或者說,你那邊的末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2133年。”林驚淵報出年份,“紅霧降臨在7月15日,三天內,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人變成了喪尸,剩下的人里,有一小部分覺醒了異能。”
她看著林清瑤的臉色:“你那邊……不一樣?”
林清瑤的眼神暗了暗:“我來自一個與這里相似的平行世界,那里的末世爆發在半年后,不是紅霧,是一種通過空氣傳播的病毒,感染者不會變成喪尸,而是會變得狂躁嗜血,失去理智,身體機能卻會暴漲。”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沉痛:“我沒能阻止。家族的人都死在了病毒爆發初期,我帶著玉鐲逃亡,最后被一群覬覦凈世泉傳說的人圍攻,臨死前,玉鐲突然爆發出強光,再睜眼,就在清家老宅了,被告知是林家找回來的真千金。”
原來如此。
一個經歷過喪尸末世,一個經歷過病毒末世,卻同樣背負著血海深仇和救世的潛力。
“不管是紅霧還是病毒,本質都是滅世之災。”林驚淵敲了敲桌面,語氣果決,“時間不多了,我們得盡快融合靈泉,做好準備。”
“怎么融合?”林清瑤問。
林驚淵想了想:“試試接觸?”
她伸出手腕,林清瑤猶豫了一下,也伸出戴著玉鐲的手。
當林驚淵微涼的皮膚觸碰到溫潤的玉鐲時,兩股熱流同時爆發!
林驚淵只覺得手腕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火種,那道隱藏的泉眼紋路瞬間亮起,淡青色的光芒順著手臂蔓延;而林清瑤的玉鐲則迸發出瑩白的光暈,半道泉眼紋路徹底顯現,與林驚淵手腕上的紋路嚴絲合縫地拼在了一起!
“嗡——”
一聲輕微的嗡鳴在兩人之間響起,一個半透明的空間入口在她們面前緩緩展開。
空間不大,約莫兩個籃球場大小,正中央是一口汩汩冒泡的泉眼,泉水清澈見底,泛著淡淡的金光,泉眼周圍是肥沃的黑土,邊緣則是一片灰蒙蒙的霧氣,顯然是尚未解鎖的區域。
這比林驚淵末世初期的空間要大上一些,泉眼的能量也更加精純。
“真的……融合了!”林清瑤眼中閃過驚喜,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這個空間建立了一種奇妙的聯系,仿佛能隨心所欲地取用里面的泉水。
林驚淵也松了口氣,她試著用意念調動,一杯清澈的泉水憑空出現在她手中,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和淡淡的草木清香。
“嘗嘗。”她遞給林清瑤。
林清瑤接過水杯,淺淺抿了一口。泉水入喉,瞬間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之前因為緊張和穿越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連帶著腦海里一些模糊的醫學知識都變得清晰起來。
“效果比古籍記載的還要好。”她驚嘆道。
林驚淵自己也喝了一口,熟悉的感覺讓她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些許。這靈泉,是她們在末世里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現在有兩個問題。”林驚淵放下水杯,神色嚴肅,“第一,林家這對父母靠不住,我們得想辦法盡快脫離他們,至少不能被他們掣肘。第二,囤積物資,越多越好,食物、藥品、武器、汽油……能想到的都要備著。”
林清瑤點頭同意:“脫離林家不難。我這次回來,清家那邊給了我一筆錢和幾處房產,本是讓我獨立生活的,只是張梅他們執意讓我住在這里。至于物資……”她有些為難,“我的錢雖然不少,但短時間內大量囤積,恐怕會引起注意。”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林驚淵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原主的父母留給她一筆遺產,存在一張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銀行卡里,藏在她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夾頁里。另外……”
她想起記憶中原主被撞倒的細節,那輛摩托車是突然從巷子里沖出來的,撞人后沒有絲毫停留就跑了,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結合張梅急于讓她搬走的態度……
“昨天撞我的人,大概率是張梅找來的。”林驚淵冷笑一聲,“想讓我‘意外’消失,好給他們的寶貝女兒騰地方?這筆賬,得算。”
林清瑤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們竟然如此狠毒?”
“末世里比這狠毒百倍的人我見多了。”林驚淵語氣平淡,“正好,我們可以從他們身上‘借’點啟動資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張梅的聲音:“瑤瑤,晚飯做好了,快出來吃啊!驚淵,你也出來吧,別在里面待著了,怪悶的。”
語氣竟然比之前溫和了不少,顯然是對著林清瑤說的。
林驚淵和林清瑤交換了一個眼神。
“走吧。”林清瑤站起身,“先看看他們想耍什么花樣。”
兩人走出客房,客廳的餐桌上果然擺滿了豐盛的菜肴,紅燒肉、糖醋排骨、油燜大蝦……都是記憶中原主很少能吃到的東西。
張梅正熱情地給林清瑤夾菜:“瑤瑤,多吃點,看你瘦的,在外面肯定沒好好吃飯。”
林國棟坐在主位上,看著林清瑤,眼神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瑤瑤啊,你看你剛回來,家里也沒什么準備,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盡管跟爸媽說。”
這副嘴臉,與剛才對林驚淵的態度判若兩人。
林驚淵沒說話,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紅燒肉。末世里,別說肉了,能有塊壓縮餅干就不錯了,她可不會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張梅看到她這副“不知好歹”的樣子,臉色沉了沉,但當著林清瑤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忍著:“驚淵,我跟你說個事。你看瑤瑤回來了,你在這兒住著也不方便,我已經幫你聯系了一個遠房親戚,你去他那里住一段時間,等……”
“不去。”林驚淵頭也沒抬,直接打斷她,“我在這里住得挺好,就不麻煩張阿姨費心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張梅終于忍不住了,“這是林家,是瑤瑤的家!你一個外人,賴在這里像什么樣子!”
“外人?”林驚淵放下筷子,抬起頭,目光冷冷地看向張梅,“三年前你們收養我,是為了林氏集團那個‘慈善企業家’的名頭吧?現在真千金回來了,這個名頭沒用了,就想把我掃地出門?甚至不惜找人制造‘意外’?”
張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林驚淵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從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里抽出一張銀行卡,“原主的遺產,我會自己保管。從今天起,我住我的房間,吃我自己的東西,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她頓了頓,看向林清瑤:“你呢?要留下來看他們演戲,還是跟我走?”
林清瑤放下筷子,毫不猶豫地站起身,走到林驚淵身邊:“我跟你走。”
張梅和林國棟都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林清瑤會站在林驚淵那邊。
“瑤瑤,你……”林國棟急了。
“林先生,張女士。”林清瑤的聲音清冽如冰,“我姓清,不姓林。這三年,多謝你們照顧‘林驚淵’,但也僅限于此。從現在起,我和她一起搬出去住,就不打擾了。”
說完,她看了林驚淵一眼,兩人默契地轉身,走向林驚淵的房間收拾東西。
留下張梅和林國棟在原地,一個氣得渾身發抖,一個面如死灰。
林驚淵的東西不多,幾件舊衣服,幾本書,加上那張銀行卡,一個背包就裝完了。林清瑤則更簡單,她本來就沒帶多少東西回來。
兩人背著包走出林家大門時,張梅還在客廳里尖叫怒罵,林國棟則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夕陽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吹拂著臉頰,帶著自由的氣息。
“去哪?”林清瑤問。
林驚淵看向遠處的高樓大廈,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先去取點錢,然后……買武器。”
末世里,善良和軟弱換不來生存,只有實力和利刃才能保護自己。
靈泉空間在她們的意識里靜靜流淌,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積蓄力量。
這對剛剛聯手的真假千金,第一步,就是要在這看似平靜的城市里,為自己,也為未來,打造一副堅不可摧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