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出發的璇璣衛陸續被派出傳遞消息,如今就剩了隱蟄與流焰兩位神武境強者。
所以隱蟄借用了兩名墨組成員,共同操船。
商船太過巨大,稍近一些便闖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墨二與墨三配合,控制著船只向河堤缺口駛去,目標明確。
如此巨型的船只,何況還滿載石塊,吃水很深。
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二次觸堤,威力必然比那鐵鑄玄黿更加可怕。
可要想在一天之內修補堤壩、完成治水賑災,這是最便捷的方法。
隨著商船的靠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十丈、五丈、三丈……觸堤近在眼前!
墨二整個身體幾乎橫起、就要碰到甲板,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
她臨時上崗,憑借的便是冠絕六品的高超爆發力。
但要一人精準控制風力駕馭這條船……她還做不到。
“大人!”
即將達到極限之時,墨二大喝出聲,而佇立船頭的隱蟄終于動了。
只見她抬起雙臂,強大的“勢”籠罩住了整艘商船。
不僅如此,好像連周圍的風雨、水勢都得到了壓制。
商船依然在靠近,只是速度有所放緩,眼看著就要觸堤,卻像愛人之間親密的觸摸一樣輕柔。
位置沒有半點偏移,正正好好堵在了那河堤潰口的中心。
簌簌簌!
下一刻,刺耳的摩擦聲驟然響起,金線劃開了艙底,河水急速灌入其中,船體開始下沉。
河水被擠壓再次形成了波濤,很快蔓延到了高坡附近。
木筏輕舟捆綁在一塊兒,好歹是抗住了余波,不過船上的民夫也有些手忙腳亂。
隱蟄雙臂展開,獨立船頭宛若仙人,一人操控著如此偉力。
用金線感知著水深,即將完成觸底,她此時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分神。
最后時刻,她緊蹙眉頭,身體驟然繃緊,將“勢”激發到了極致。
終于,商船順利完成觸底。
隱蟄已經拼盡全力,借著河水和漂浮的力量控制位置還行,可要托起**千石的商船就力有未逮了。
碰撞在所難免,只能盡量減少沖擊,還是激起了河底大量的泥沙。
不過效果立竿見影,從潰口涌出的河水減少了七八成。
面紗下的面容急速變得蒼白,顯然消耗不小。
她在虛空踏行,與此同時兩條金線纏住了墨二與墨三的腰肢,帶著她們一起離開了河堤。
在上萬人眾目睽睽之下降臨高坡,站回了秦昭玥身后。
秦昭玥分明聽到了她急促的呼吸聲,小聲開口道:“辛苦了。”
“蒙統領、胡副將。”
“卑職在!”
“組織青壯填補河堤潰口。”
“是!”
秦昭玥從高坡緩緩下行,碎墨與墨組緊緊跟隨。
她來到了百姓面前五六丈,郎聲喝道:
“凡扛石運土者,無論男女,給一斗粟、二兩鹽;壯士鑿樁定基者賜酒一壇!”
隨后又徑直走到木材堆積處,示意看守的禁軍給她一根木樁。
“殿下……”碎墨湊至近前,“您不必涉險。”
面甲下的秦昭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跟了她這么長時日了,難道還不了解她的性格?
小聲嘀咕道:“你以為我想?少廢話,趕緊幫忙!”
參與治水救災的程度越深、影響越廣,最后統計結算的功德值越高。
她出手實際能夠提供的幫助自然有限,但親力親為可能鼓舞人心。
長姐性命危在旦夕,要徹底清除那術士用的狗屁毒藥,不知道需要多少功德。
秦昭玥只能盡力而為,局勢容不得她擺爛。
碎墨不語,只好上前,與六公主一前一后,抬起了一根碩大的木樁,往連橋機關走去。
胡副官招募民夫的這三個半時辰,高坡上的禁軍一刻也沒閑著。
把所有的樹木都伐了個干干凈凈,切削枝葉形成木樁、制作工具,另外搜集到了各種所需的物資。
生還的天工司王總制也沒閑著,已然制定好了修補堤壩的方案。
秦昭玥和碎墨扛起一根,墨一與墨二扛起另一根最粗壯的,并行涉水而去。
蒙堅與胡副將已經開始組織民夫分組。
編織籮筐、搬運料材、鑿樁定基等等,各組需求不同。
但很多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扛著巨大木樁前行的身影上。
明明可以用竹筏船只運輸,偏偏要身體力行,這也是秦昭玥刻意為之,要的就是視覺上的沖擊。
水位下降的速度很快,但下坡之后還是漫到了胸口的位置。
走了十來步,秦昭玥已經開始后悔了。
體內真氣自行運轉,但還是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
“殿下,能行嗎?”
“走你的,別管!”
高坡距離河堤大約七八十丈,秦昭玥的視線死死粘在碎墨的背影上,一如學生時代八百米跟跑時的模樣。
呼……呼……
調整呼吸,一步接著一步。
“殿下,到了!”
碎墨的聲音響起,秦昭玥猛然回神,腳下險些一個踉蹌。
好在目的地周圍早就有十數名禁軍在等待,大家合力接過了木樁,尖頭朝下捅入水中。
水底下已經挖好了深坑,調整位置杵進去、填土填石踩實。
將預制的架子捅入四方開好的槽口,再行加固。
左右兩根木樁間隔一丈,而后架設繩索滾輪、輔以木筏,形成了簡易的搬運工具。
只需在高坡將料材擱上木筏,拉動繩子,就能輕松將其輸送到河堤附近。
這樣的傳送設備預計需要四座,剩下的秦昭玥自然不必再出手,十幾名禁軍壯漢合力扛起涉水而去。
秦昭玥也沒閑著,回返之后繼續搬運石料。
連“長公主”都親自動手了,民夫還有什么理由懶惰,不多時便在安排之下各司其職。
一個時辰后,秦昭玥實在是扛不住了,體內真氣幾乎枯竭,盔甲之中的身體被汗水與河水腌得透透的。
“殿下,歇歇吧。”
這一次,秦昭玥沒有再拒絕,支撐著返回了營帳。
在帳簾關上的那一刻,整個人往地上栽去。
碎墨慌張攙扶,立刻與墨一合力卸去頭盔。
濕漉漉的碎發緊貼額角,汗珠自眉骨滑落,墜入睫間凝成細碎的光。
面頰泛著潮紅,鼻尖沁出微亮水痕,仿佛春桃被晨霧壓彎了梢頭。
喘息聲不停,半垂著眼眸,真是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聯袂而來,正是匆匆趕來的兩名璇璣衛:鷓羽和滄瀾。
剛入營地拜見了隱蟄大人,聽到這一天的消息差點天塌了,連忙來覲見。
“拜見殿下!”
秦昭玥喘著粗氣勉強抬眸,“呵,時機卡得挺好,趕著給我和長姐收尸來了唄?”
鷓羽:……
滄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