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玥身披鮫綃浴衣,急得直抖腿。
怎么會這樣,蘇全那老太監怎么會去而復返?
回想她的演技現場,無論表面還是內里,應當天衣無縫才對吶,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綻?
桃夭和櫻糯,一個在匆忙給她換衣服,一個正擦著頭發。
可是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也不可能擦干吶,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
墨一又去了前院,好歹要拖延些時間。
墨二咬了咬牙大手一揮,所有墨組全部涌入了臥房之中。
“一人分一縷,用真氣烘干,快!”
他們都是六品境,真氣離體大致在幾寸到半尺之間。
自己烘干體表的水汽倒是不難,但是給別人弄可耗費真氣。
此時也顧不得那些了,墨組在六公主身后站得見縫插針,一人托起幾縷頭發,庫庫用真氣烤干。
蘇公公的車駕比之前還要快了三分,下車后他神色已不見異常。
雖然廖院正與碎墨她們各執一詞、不知真假,但六公主這事兒絕不能透出一點風聲。
常伴陛下左右,蘇全自然知道應該怎么做。
叩門之下,結果久久無人回應。
心中焦急,卻也只是微微蹙眉,“怎么回事,門房上哪兒去了?”
蘇全出宮身邊可是有麒麟衛的,就在他快要徹底失去耐心的時候,掖門開了。
墨一臉上泛著恰到好處的錯愕,“蘇公公,您怎么回來了?”
“陛下口諭?!?/p>
“這……蘇公公稍后,我來開中門。”
蘇全立刻擺手,“別,趕緊的吧,陛下還等著呢?!?/p>
路過門房的時候瞥了一眼,發現里頭沒人。
“門房里怎么也不留人?”
“大概是如廁去了吧,沒想到這么不巧?!?/p>
“哼,殿下不在府上,縱得這些下人沒有規矩?!?/p>
墨一面露尷尬,她畢竟不是府上的人,而且門房是她提前安排故意離開。
她有心壓一壓速度,也不知道后院準備得如何了。
但蘇全步子倒騰得飛快,反正不是一回兩回,他認得路,三兩下就越過了墨一。
墨一沒辦法,再說什么就顯得太刻意了,只能陪著。
再次進了寢殿區的臥房,入門就聞到了一股素馨香氣。
瞥向香爐不由蹙起了眉頭,頭疼還熏香?
“六殿下喜歡這個香氣,聞這味道可以緩解頭疼?!?/p>
蘇全微微點頭,見六公主還躺著,婢女側坐床頭,為她揉按額角。
躬身行禮,“陛下口諭,還請殿下立刻隨老奴進宮?!?/p>
“這……蘇公公,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老奴不知,許是太久不見,陛下想念得緊?!?/p>
嘖……秦昭玥心中嘖嘖。
想念個der想念,鬼知道老母親又憋了什么壞。
這回自己可是實打實的給蘇全好處了,是福是禍竟然都不肯提點一句,白瞎了!
“碎墨呢,讓她入宮替我解釋一番,倒是一點消息也無?!?/p>
“老奴離宮的時候,碎墨百戶也在御前呢?!?/p>
蘇全半垂著眼眸,實際上余光死死盯著六公主。
看人臉色、揣摩圣意是他這么多年磨煉出的技藝,說一句爐火純青也不為過。
六殿下聽說陛下召見,若是心中有愧,多多少少應當表現出些異常才對。
據他觀察,竟一點異色都沒有。
這是……破罐子破摔,還是本來就是子虛烏有?
可那是廖院正親自診脈啊,也會有錯?
“桃夭,扶我起來梳妝打扮?!?/p>
“殿下不必費心,一切從簡,陛下還等著呢?!?/p>
說是這么說,總不能真的披頭散發不修邊幅,不知道的還以為入宮受什么罪呢。
桃夭動手,三股青絲在顱頂盤作扁圓云團,未施假髻,僅以銀絲網罩扣住發根。
發尾收束處系上妃色絲絳,打成三環相套的絳結,右鬢別著鎏金蛾兒簪。
三兩下梳出個簡易的垂練髻,又細細沾上些素馨香露以做遮掩。
妝容上就是珍珠粉加上胭脂,兩腮涂抹得略紅一些,仿佛是特意掩蓋病容的模樣。
收拾妥當,蘇全在前方引路。
跟進府時匆忙的樣子不同,這回一步是一步,刻意壓緩了速度。
離開御書房時陛下的那句“小心”可不是說給他聽的,蘇全哪里揣摩不出那意思。
保不齊六殿下懷里揣著小皇孫呢,可不敢怠慢,即便陛下可能雷霆震怒……
“馬車上可備了軟墊?不可顛簸了殿下?!?/p>
秦昭玥嗤笑一聲,“你人還怪好咧?!?/p>
“殿下說笑了,六殿下乃是功臣,應該的應該的……”
車駕一前一后直奔宮門,墨組這回全部出動。
本來她們領的就是保護六殿下的活兒,自然要跟著,正好也要回宮述職。
碎墨姐姐早就入宮,按理來說怎么著都該傳出些消息才對,也不知發生了什么。
蘇全來的時候穿街走巷,盡挑那最近的路走,返程可不敢。
只走鋪就青石板的大路,還壓著速度盡量減少顛簸。
好不容易熬到了宮門,結果一進去就見著步輦候在一旁,四個壯實太監垂手而立。
這玩意兒一般人可用不起,秦昭玥也沒在意,正要抬腳往里走,卻被蘇全攔下。
“殿下快快上輦吧?!?/p>
“嗯?”秦昭玥怔愣,“這是給我準備的?”
“是啊,早早就備下了,殿下本就頭疼,還能讓您一路走去不成?”
秦昭玥心想著,連步輦都提前安排上了,這樣看來難道不是問罪來著?
其實秦昭玥大概猜得到母皇想要問什么。
茗煙縣用黑火藥開渠,悄無聲息修煉出的真氣、還有祛毒治傷的異能。
如果不是這倆,那就是出現的各種祥瑞,畢竟那玩意兒實在有些犯忌諱。
不過都是長姐所為,跟她秦昭玥有什么關系。
明明太醫都診出有問題了,還巴巴的非要她入宮,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啊。
懷揣著疑問,秦昭玥還是登上了步輦。
蘇全在一旁伸著手臂虛扶,生怕她跌倒。
秦昭玥挑了挑眉,懂事哦,看來錢也不全是白花。
步輦直入御書房,這份恩寵在外人看來也是沒誰了。
進屋之后,蘇全立刻關上了門。
秦昭玥一眼瞅見了跪在一旁的碎墨,額頭上紅了一片,像是磕頭磕出來的,心里頭咯噔一下。
秦明凰盯著自己的小六,竭力克制著心中的怒火,冷冷吐出了倆字兒:
“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