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多有冒犯之處,徽音不敢不認。
但我與六殿下之間,絕無私人夙怨。
我也是最近才驚覺,自己亦不過是他人掌中一枚棋子,被人利用算計。”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孤注一擲的懇切:
“若此番殿下愿意高抬貴手,徽音愿將所知幕后主使之人,和盤托出。
另外,我雖代表不了整個國公府,但此后殿下但有所命,我必竭盡全力。
徽音愿為殿下馬前卒,任憑驅使!”
碎墨眸光驟然一凝。
交了二十萬兩不說,還做出如此承諾,更加印證了她之前的猜測。
國公府必有變故,只是她找不到什么思緒。
碎墨接過第二封信,貼身放入最靠近心口的暗袋。
隨即抱拳,語氣也帶上了兩分鄭重:
“鄭小姐放心,你的話和這封信,我必定一字不漏地帶到殿下面前。
我家殿下也曾言明,若鄭小姐確有誠意,倒也不妨幫上一幫,如今看來便是如此了。
還請小姐明日卯初時分依舊于此地等候,我家殿下自有辦法,為你解決榜上無名之困局。”
鄭徽音蹙緊了秀眉,“明日還要來此?”
“自然。”碎墨語氣不容置疑,“要給你榜上無名一個合乎情理的理由,非你親自出面不可。”
鄭徽音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碎墨看穿了她的顧慮,聲音微沉:
“鄭小姐不必多有顧慮,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你鄭國公府所在的坊市內。
言盡于此,如何決斷,鄭小姐自便。”
說罷,不再多言。
鄭徽音貝齒緊咬下唇,她幾乎已經付出了所有,連嫁妝底子都掏了出來。
相比于擺在明面上的棋子,她相信秦昭玥一定更渴望揪出那個藏在幕后的黑手。
何況鄭國公府嫡長孫女的身份,代表著一定的人脈和力量,她的投效對六公主而言必然有其價值。
一時想不通為何非要她親自出面,但碎墨說得對,白日里,又在自家坊內,應當出不了大事。
“好!”
事已至此,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賭到底吧!
碎墨頷首,不再多言,身影一晃離開了馬車,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馬車載著一行人去了趟醫館,做戲做全套,這才返回國公府。
與此同時,碎墨化作一道流光,第一時間趕往宮門方向。
……
夜風微涼,秦昭玥飲下溫熱的醒酒湯,通體舒泰。
待沐浴過后,換上輕軟的寢衣,更是神清氣爽。
本來就沒喝多少,如今又弄清了腦子里那本“書”的底細,穿越以來最大的謎團就此解開。
至于老頭子口中那虛無縹緲的“一品之上”……
秦昭玥撇撇嘴,算了吧,瞧他只剩一縷意識的模樣,何必去碰那等兇險?
不過她到底還是藏了個心眼,對老頭子只提到了“書”,卻并未提及“功德簿”。
聊來聊去的,竟一直沒有說到這方面。
老頭子得到的是鍋,那他靠什么提升修為呢?
總不會是靠做菜、做出發光的料理吧?
秦昭玥對修行之道本就一知半解,也懶得深究。
什么大道至理、什么高處不勝寒,在她看來純屬吃飽了撐的。
升到二品境,夠用就行。
吃好、喝好、睡好,逍遙自在,比什么虛無縹緲的追求都強。
在哪兒不是混日子?
思緒流轉間,外頭有人通傳,說是府上的碎墨到了。
之前秦昭玥就把自己的腰牌給了她,何況前青鸞衛的身份在那兒,入宮不是難事。
不多時,碎墨入殿,“殿下。”
“嗯,跟我來,悄聲點。”
秦昭玥壓低聲音,引著她往殿內深處走去。
清暉殿,正殿歸三姐四姐,左偏殿是五哥帶著小七、小八,右偏殿則歸老六,還捎帶了個小尾巴。
起初秦昭玥是一百個不樂意帶小孩,結果在軟綿綿的“小拳拳”攻勢下,只得無奈屈服。
怕被小九纏上,她領著碎墨拐進了一處僻靜的暖閣。
暖閣內燭影搖紅,博山爐中逸出淡雅清香。
秦昭玥在鋪著錦墊的圈椅里懶懶一靠,抬了抬下巴:“說說吧,怎樣了?”
碎墨利落地將事情經過和盤托出。
秦昭玥一雙眸子亮亮的,二十萬兩又揣兜了,這上哪兒說理去?
今夜可真是鴻運當頭。
調戲了俊俏小郎君,弄清了腦子里“天書”的來歷,還發了筆橫財。
這日子過得……嘖,舒坦!
她心滿意足地將厚厚一疊銀票和地契文書塞到碎墨手里:
“別耽擱,明日不是還要去京兆府走一趟?當個事兒辦。”
“是,殿下放心。”
碎墨又取出那封火漆封緘的信箋。
秦昭玥接過,指尖挑開封口,漫不經心地展開。
信紙帶著隱隱的蘭草暗紋,字跡娟秀卻力透紙背。
“昭玥殿下尊鑒:
頓首再拜。
前番誕宴,徽音言行無狀,多有沖撞冒犯,實非本意。
每每思之,惶恐無地,寢食難安。
此皆因徽音一時愚鈍,受人暗中設計構陷,險些釀成大錯,萬望殿下明察秋毫。
徽音自知罪愆深重,然絕非存心與殿下為敵。
今已覓得當日構陷之蛛絲馬跡,只待度過眼前這場禍事,必當親至殿下階前,將所知所感、前因后果,毫無保留和盤托出,以贖前愆。
若蒙殿下不棄,徽音愿從此鞍前馬后,唯殿下之命是從。
伏乞殿下暫息雷霆之怒,予徽音一線生機。
罪人 鄭徽音 泣書。”
嘖嘖嘖……
秦昭玥唇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將信紙隨意丟在幾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