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凰艱難地轉動眼眸,看著小六那副難看的表情。
不知為何,胸腔中那股滯澀的悲痛竟被沖淡了些許,甚至莫名生出一絲想笑的沖動。
這孩子……
下一刻,秦昭玥出手如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拔出了釘在母皇胸口的那截劍尖。
“不可!”
“不要!”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誰都沒想到秦昭玥竟如此莽撞。
那劍尖一直沒人敢動,就是怕貿然拔出會造成未知的結果,甚至導致生機瞬間潰散。
然而,驚呼聲剛剛出口,所有人便驚得呆立當場,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只見秦明凰胸口那處本該噴涌鮮血的傷口,在劍尖離體的瞬間,非但沒有惡化,反而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收口、愈合!
這……這怎么可能?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秦明凰的感受最為直觀。
方才楚星瀾的真氣鎮壓,像是給即將燃盡的殘燭罩上了只透明燈罩。
隔絕外力,使其勉強維持不滅。
而此刻,小六那帶著奇特溫暖氣息的真氣涌入體內,卻像是直接往燈盞里添入了一勺清。
原本微弱得幾乎要熄滅的燭火,立時便躥高了些許,變得穩定而明亮了幾分,至少不再是那種一絲微風便能輕易吹滅的狀態。
其他人沒有這般直接的體會,但親眼目睹陛下胸口駭人的傷口竟在愈合,陛下眼中那死寂的神采也似乎亮了幾分,無不驚呼神奇。
心中那原本已經沉入谷底的巨大希望,瞬間被重新點燃,熾熱地升騰起來。
可以嗎?六殿下真的能將陛下從鬼門關拉回來嗎?
然而,秦昭玥的臉色卻并未有絲毫放松,反而愈發凝重。
她密切地關注著腦海中的功德值,果然,消耗速度快得驚人!
照這個速度,僅存的那點存量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不得已,她只能強行控制住真氣的輸入速度,從奔涌的江河變為涓涓細流。
大大減緩了生機補充的速度,僅僅維持在吊住性命的最低限度。
回想起當初救治長姐時的情況,那需要海量的功德值一次性注入作為底牌。
才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附骨之疽般的生機之毒徹底破除凈化。
否則,只要留下一絲余毒,便會如同野草般春風吹又生,不斷卷土重來,陷入無窮無盡的消耗拉鋸戰。
秦明凰立刻感覺到了變化。
剛剛感受到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滋潤感突然中斷了,只剩下極其微妙的平衡。
巨大的落差讓她心中瞬間涌起強烈的遺憾與渴望。
想要更多,想要那能將她從無邊冰冷黑暗中拉回的力量。
秦昭玥抬起眼,望向氣息依舊微弱的老母親,語氣又快又急,
“母皇,情況緊急,我一句兩句跟您解釋不清楚。
反正您現在必須立刻下旨,讓我監國,然后我再讓三姐監國!”
眾人:?
所有人都被秦昭玥這話繞懵了,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這是什么道理。
怎么監國之位還要從她那里過一道手?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一直沉默觀察的江無涯倒是若有所思,他摸了摸下巴,在一片詭異的沉寂中上前一步。
朝著地上的女帝抱了抱拳,語氣帶著幾分斟酌:
“陛下,小師妹……呃,就是六殿下,她既然身負天盤認可,本就身具常人難以想象的大氣運。
或許此番救治與這氣運息息相關?
殿下所言,或許并非指權勢更迭,而是需要某種名分上的加持,以加深她與大乾王朝的氣運聯系,方能調動更龐大的力量來施行救治之術。”
秦昭玥心中猛地一驚,這便宜師兄看起來邋里邋遢、不像個有錢宗主的樣子,感知和思維卻如此敏銳。
雖然他用了“氣運”的說法而非“功德值”,但其內核邏輯,竟已猜得**不離十。
秦明凰被這一連串的信息沖擊得頭暈目眩,勉強凝聚精神,虛弱問道,“天盤?”
楚星瀾立刻語速極快地將方才清暉殿發生之事,以及天衍宗三盤圣器、六殿下得天盤認主、并瞬息間晉升神武境的過程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遍。
秦明凰聽完,整個人都懵了。
難以置信地望向蹲在自己身邊、依舊板著一張臉的小六。
天盤認主?已經是……神武境了?
剎那間,許多先前覺得蹊蹺的事情仿佛都有了答案。
賑災途中兩次遭遇術士刺殺卻都莫名化險為夷;
順藤摸瓜發現了盜采鐵礦私鑄鐵器的驚天大案;
回京后又陰差陽錯揪出了潛伏極深的世家情報首腦……
這一樁樁一件件,若非身負滔天氣運,怎能如此巧合又順利地解決?
更何況那常人苦修數十年也未必能踏入的神武境,她竟在瞬息之間達成。
“小六……你……身具天盤?”秦明凰的聲音干澀無比,帶著巨大的震驚。
秦昭玥表情有些訕訕,摸了摸鼻子,
“也是剛知道的沒多久,以前就覺著腦子里有本怪書,不知道這玩意兒叫天盤。”
整個御書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消化著這個驚天秘聞。
秦明凰艱難地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咽下,此刻并非深究之時。
但如此一來,小六身上發生的所有匪夷所思之事便能夠解釋了。
遠超常理的修為晉升速度、自己突然能夠聽到她的心聲、乃至此刻這逆轉生死的療傷奇效……
等等等等,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此刻回想,竟有種撥開重重迷霧、豁然開朗的清爽之感。
誰能想到,當年是她力排眾議,親自下旨將天衍宗勢力逐出鳳京,斬斷其與皇權的過多牽扯。
如今兜兜轉轉,天地人三盤這宗門圣器的持有者,竟又以這樣一種方式齊聚于她的御書房之中。
只是天盤認主的規律究竟是什么?它究竟看上了小六哪一點?
猜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