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玥沒看老姨,輕咳兩聲繼續道:
“第三,關于先太子可能還活著一事……”
她的神色凝重了幾分。
這位若是真還活著,對現有皇權的沖擊無疑是毀滅性的。
而且其人心性兇殘,有屠殺皇嗣的前科。
此次皇宮刺殺的狠辣果決,還真頗有幾分相似的模樣。
“眼下我們人手緊張,精力有限,多說無益。
璇璣衛近期的核心任務,是全力保護母皇與所有皇嗣的安全。
待四大世家之事塵埃落定,再抽調精銳,從長計議。
既然一時半會兒查不清真相,便不必在此刻過多分散精力。”
“第四,此次刺殺的元兇,”
她目光轉向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江無涯,
“是你天衍宗師爺輩的人物,是吧?”
“小師妹!”江無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嗷嘮一嗓子就跳了起來,
“這可真跟我沒關系啊!天地良心!
我師傅還在那會兒,那老東西就因為壽元將近、突破無望離開了宗門。
之后一直杳無音信,都當他早就死在外面了,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他急得滿頭大汗,連忙看向一旁的楚星瀾,焦急道,
“楚師妹你說句話啊!我說的是不是實情?你知不知道這事?”
楚星瀾面色平靜,微微頷首,
“云渺師爺早年離宗,確有其事。
但我在鳳京多年,江宗主是否暗中與其仍有聯系,我無從得知。”
“誒!師妹你這話怎么說的!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
江無涯還沒哀嚎完,秦昭玥又幽幽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母皇此刻所中之劇毒,與當初水患賑災時,刺殺我皇長姐所用的毒一模一樣,皆是歹毒無比的生機之毒。
請問這一點,江宗主又該如何解釋。”
她目光清冷,直視著江無涯。
江無涯臉都綠了,急得差點指天發誓,
“那都是閆無咎那個叛徒干的!
這事兒我后來已經查明了,也稟報給朝廷了啊!”
他心中叫苦不迭。
當時確實找到了閆無咎,卻因著那一點點同門舊情,加上不愿白白給朝廷當刀,便只是略施懲戒,放過了他一馬。
早知今日會牽連到自己,當時就該直接清理門戶。
真真是悔啊,悔不當初啊!
秦昭玥面色依舊平靜無波,只淡淡反問:
“一個兩個棘手人物,全都跟你天衍宗脫不開干系。
你跟我說,這一切全都只是巧合?”
江無涯百口莫辯,感覺自己怎么都說不清了,然后……
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下,只見這位天衍宗宗主、堂堂二品境的絕頂高手,竟毫無征兆地“嗙倉”一聲直挺挺跪了下去。
聲音凄厲哀婉,如同蒙受了千古奇冤:
“冤枉,師兄我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小師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接任掌門以來,一直緊閉山門,約束弟子。
一心一意只追求修為境界,老實本分說的就是我。
那什么云渺老賊,還有閆無咎那叛徒,在我接任之后就不在宗門了。
他們造的孽,這賬不能算到我頭上,更不能算到天衍宗頭上啊。
我以畢生修為起誓,這些事兒跟我、跟天衍宗絕對沒有半分關系!
小師妹若是不信,你這就跟我回宗門,我讓你里里外外翻個底兒朝天。
你懷疑誰,我當場就把他給處置了,絕無二話,行不行?”
楚星瀾默默往旁邊挪開了一小步,仿佛想與地上這位撇清關系。
這種掌門師兄……實在有些丟人現眼了。
還趁機邀請六殿下去宗門,那點算盤珠子都快崩她臉上了。
御書房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
好歹是天下頂尖宗門的一派之主,二品境的強者,放眼整個江湖都是能橫著走的存在。
結果竟如此不顧顏面,說跪就跪,哭訴得如此情真意切……
然而,對于他的這番“真情告白”,秦昭玥卻絲毫不為所動。
“我聽說術士一脈,最擅推衍天機。
追查幕后之人,對江宗主而言應該不算難事吧?”
“不難,一點兒也不難!”
江無涯噌地一下又從地上彈了起來,動作快得驚人,胸膛拍得震天響,“包在師兄身上!”
秦昭玥見他態度還不錯,點了點頭,“需要我怎么配合?”
“什么都不用,”江無涯大包大攬,
“天地人三盤此刻齊聚,氣息相連。
除非是一品境親自出手遮蔽天機,否則根本扛不住咱們三人合力推衍。
我來主導陣法,楚師妹從旁協助。
小師妹只需放松心神,不必刻意壓制天盤的力量,讓其自然回應我等便可。”
他話說得輕松,但眾人心中難免擔憂。
三公主連忙問道:“此法可會對救治母皇有所影響?”
江無涯立刻保證:“絕不會,只是借三盤聯通之勢進行推衍、映照因果,并不會干擾小師妹真氣運行。”
他不再耽擱,率先催動體內地盤,楚星瀾也同時運轉人盤之力予以響應。
秦昭玥無需做什么,便再次清晰地感知到三人之間那玄妙的氣機。
瞬間緊密勾連在一起,一股浩瀚古老的力量開始在他們之間流轉凝聚。
與此同時,遠在北境的鎮北關甕城,正于屋中打坐的閆無咎猛然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