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世上最尷尬的事情是什么?
羊大賢此刻絕對能給出一個答案。
就在剛才,他還帶著一幫兄弟和虞家大小姐在小巷子里Happy的玩你逃我追的小游戲。
誰知拐過一個彎,迎接他們的不是驚慌失措的獵物,而是一整支全副武裝的正規軍。
更要命的是,他們那幾句經典臺詞,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虞小姐,你倒是繼續跑啊!”
“看你還往哪兒跑!勸你最好乖乖跟我們回去!”
“你就是喊破喉嚨,這附近也沒人敢來救你!”
羊大賢頭皮發麻,瞬間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各、各位老總,誤會!天大的誤會!”
話音未落,他已率先扭頭,像只受驚的兔子般朝巷子深處竄去。
“拿下!”
隊伍中響起一聲威嚴的斷喝,竟有惡徒膽敢公然欺凌女子,還被他們撞上,帶隊軍官豈能坐視不理?
士兵們如猛虎出閘,瞬間撲上。除了幾個反應快的趁亂溜走,其余二十多名幫眾全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一排士兵朝著青幫分子跑去,旁邊就是這些幫眾剛剛沖出來的巷子,反應快的直接竄進巷子逃脫,反應慢的自然被士兵們摁倒。
雖然這些士兵都是精銳,但是就是一群獵豹,在這幾十米的距離也不可能將這群幫眾全部撲倒,更何況這些只是士兵,作為人類,他們自然不可能一撲就是幾十米,只能跑過去。
要是這些士兵兩秒鐘就能竄出幾十米,那直接去前線當敢死隊好了,兩秒鐘幾十米的速度,就按照1秒鐘30米算,一分鐘就能跑1800米,這可是獵豹的速度。
想想看,幾百個獵豹朝著鬼子以每秒鐘30米的速度沖過去,什么鬼子都攔不住。
更何況這些士兵身上還帶著武器,總不能長官喊一句拿下,這些士兵直接將手上步槍往地上一扔,然后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過去拿人?
那這種士兵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嗑藥了。
至于幾百人,那就更扯淡了,隊伍前列一個軍官喊一聲“拿下”,后面幾百個士兵通通把槍往地上一扔,直接就一窩蜂往前沖,抓那幾十個小流氓是吧?
彭善:?軍隊嘩變了?
林晏:喪尸病毒出現了?有人開強制嘲諷了?石頭人放大了?閃電風暴要來了?
其中幾人面露兇光,伸手就往腰間摸去,口中罵罵咧咧:“狗日的!真當老子……”
話還沒說完,警衛營士兵已經一槍托狠狠砸在他們肩胛骨上,順勢繳下他們別在腰間的王八盒子,隨手拋給身后的戰友。
這幫人頓時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臉被死死摁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能發出痛苦的哀嚎,連連求饒,盼著士兵們能手下留情己。
“饒命啊,我們什么都沒干啊!”
“長官們,誤會,都是誤會啊!”
“不關我的事啊,我是被人指使的!”
虞依萱眼眶通紅,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悅讓她聲音微顫:“謝謝你們,請問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她快步走向一位看似軍官的人,急切地說道,“我是虞依萱,我認識85軍38師的林師長。”
那名軍官聞言一怔,這么巧?
他語氣緩和下來,安慰道:“虞小姐不必擔心,我們是85軍軍部警衛營的,林師長和我們軍座就在后面,您安全了。”
片刻后,接到報告的彭善與林晏已快步趕來。
“虞記者,你還好嗎?”林晏望向虞依萱。
她原本齊整的裝束已有些凌亂,氣息微喘,幾縷發絲散落額前,雖略顯狼狽,卻反襯出一種不同于平日干練形象的脆弱與清麗。
“彭軍長、林師長,是你們,太好了。”虞依萱快步上前,兩眼淚汪汪。
盡管與林晏不算熟絡,但在驚魂未定之時見到相識的面孔,心中仍是一寬,不自覺地靠近了些。
彭善語氣溫和地說道:“虞小姐平安就好,放心,那些意圖對你不利的青幫分子,已被我們全部控制。”
“多謝兩位長官相救,我虞家必有重謝。”虞依萱向二人鄭重鞠了一躬。
“什么重謝?”林晏隨口問道。
這話問得太過直接,即便是虞依萱這般自幼見慣大場面的千金小姐,也不由得愣在當場,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彭善見狀,簡直是哭笑不得,連忙打圓場,抬手示意道:“虞記者受驚了,不如先隨我們去軍部稍事休息,定定心神。”
林晏也含笑接話:“我正好帶了些吃食回來,一起吃些壓壓驚。”
虞依萱這才明白林晏方才是在開玩笑,不由得略帶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她尚未從方才的生死追逐中完全平復,感激地對彭善點點頭:“那就勞煩彭軍長了。”
彭善對副官眼神示意一下,這些被士兵們摁住的青幫分子慘叫著被拖進旁邊的巷子。
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槍聲響過,巷子安靜下來。
當一行人回到軍部時,魏云正焦急地等在門口。
“軍座,林兄,你們沒事太好了。”一見眾人,他立刻迎上前。
先前得知彭善帶兵去接應林晏,他本欲立刻回師部調兵,但轉念一想,能滲透至此的鬼子必是少數,一個警衛營足以應付。
彭善的警衛營可都是他從11師帶的精銳,就是一個大隊的鬼子要想全吃下也得崩掉幾顆牙。
加之槍聲很快平息,他便決定留在軍部等候。
見到虞依萱時,魏云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但并未多問,只是朝她微微頷首示意。
彭善領著幾人走進辦公室,吩咐警衛員簡單收拾,在房間中央擺上一張方桌。
眾人落座后,林晏一邊斟茶,一邊將今晚的遭遇娓娓道來。
虞依萱聽得心驚,暗自慶幸那群本想守株待兔的青幫分子撞上的是林晏,否則自己恐怕兇多吉少。
更讓她震驚的是,這些人竟敢攔路讓一位師長繞路,最后竟然還敢動手,這膽子簡直讓她很難想象。
對方既然敢對高級軍官出手,那么對她這個區區虞家千金出手就顯得不是那么狂妄了……
個屁啊!
魏云更是越聽臉色越沉,聽到最后,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低聲怒喝:“膽大妄為!簡直是無法無天!”
這群黑幫分子竟然敢封路?!還是封軍隊的路,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他心中暗下決心,今后往來軍部,至少得帶上兩個班的士兵隨行護衛。
師部后方那些民居雖然大部分已空,但還是有一些百姓尚在居住的,加上為了方便指揮調度,各師部距離前線并沒有太遠,故而哨卡最多設置在師部外2公里處。
這個距離的哨卡已經足以讓師部及時做好準備了。
青幫分子在四五公里的地方攔路,他們還真沒法發現。總不能讓他們把方圓四五公里都劃為軍事禁區吧,這可是城市。
幾杯熱茶下肚,虞依萱漸漸平復了心緒,語氣也恢復了往常的鎮定。
她看向三人,正色道:“三位長官,據我了解,目前青幫三位大佬中,一位態度中立,另一位是積極支持我軍的。唯獨那個張小林,早已暗中投靠了鬼子,只是我們一直沒能拿到確鑿證據。”
“張小林……就是那個什么青幫張大帥?”林晏確認道。
“正是他,”虞依萱點頭,繼續解釋道,“他之前曾捐出大筆款項,換來了金陵方面授予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少將參議頭銜。”
“少將參議?”林晏轉頭望向彭善,眼神帶著疑惑。
“虛銜,屁用沒有,我一槍崩了他也就挨頓罵。”彭善喝了口茶,淡淡道。
虞依萱忍不住輕笑一聲, 繼續說道:“此外,他還善于結交軍政界人物,并借勢在黑幫中鞏固地位,為人性格強勢,喜好模仿軍閥做派,常以大帥自居。”
她頓了頓,語氣凝重地補充:“另外兩位大佬,一位年事已高,基本不再過問幫務,另一位則早已避居港島。如今的青幫,幾乎已是張小林一人獨大。”
三個外來戶軍官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雖是帶兵的人,卻也沒想到這滬上的江湖水,竟如此之深。
他們倒是不怕青幫這種幫派,但是卻擔心對方在后面搞什么小動作。
“張小林現在人在哪里?”林晏語氣平靜地問道。
“此人十分狡猾,目前躲在臨安(杭)市。”虞依萱美眸一轉就知道林晏打的什么主意。
“不必過于擔心,”彭善沉吟片刻,分析道,“在大勢未定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至少在鬼子完全占領滬市前,他絕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行動,最多也就是搞些今天這樣的小動作。”
林晏與魏云相視點頭,認同軍座的判斷。
虞依萱見重要信息已傳達,自己心神也基本平復,意識到三位將領必有軍務要商議,自己在這他們有些不方便。
至于之前林晏說的一起吃吃飯,這話就聽聽行了,人家三個高級軍官吃飯,輪得到一個外人一起?
雖然她是虞家大小姐,但是這個身份顯然是不太夠的。
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念及此處,于是便起身微微一禮:“三位將軍,今夜遭遇此事,我需要盡快回家向族中長輩稟報,就不多打擾了。”
彭善頷首道:“確實應當及早告知家族,以便早做防范。”
“為防對方不肯罷休,我派一隊士兵護送你回去。”林晏起身說道。
虞依萱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謝林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