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對“苦命鴛鴦”和轎中的“可憐原配”身上時,他的視線卻只是淡淡地掃過,最后落在了那頂安靜得過分的花轎上。
這出年度大戲,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有趣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沈月柔的哭聲漸漸小了,變成了委屈的抽噎。
蕭景逸的“深情”表演也告一段落,只剩下滿臉的“為難”。
人群的議論聲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轎中之人做出反應。
是哭鬧?是怒罵?還是羞憤自盡?
可什么都沒有。
那頂紅得滴血的花轎,就像一座墳墓,沉默地停在那里,隔絕了所有的聲音與窺探。
這詭異的平靜,讓蕭景逸和沈月柔的心頭,同時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們寧愿沈清辭沖出來大吵大鬧,也好過現在這樣不聲不響。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所有人都快失去耐心的時候——
一只手,從轎簾的縫隙中伸了出來。
那是一只極為好看的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肌膚欺霜賽雪。
這只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它穩穩地,抓住了轎簾的流蘇。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猛地向旁邊一拉!
嘩啦——
刺目的陽光瞬間涌入,轎內的一切清晰地暴露在眾人眼前。
沒有哭泣,沒有狼狽,沒有尋死覓活。
鳳冠霞帔的少女端坐在轎中,身姿筆挺如松。
她臉上未施粉黛,肌膚卻白皙剔透,一雙鳳眸沉靜如水,不起半點波瀾。那張臉,比傳聞中更加清麗絕俗,卻也冷得像一塊冰。
最讓人心驚的是,她頭上的紅蓋頭,并非被人扯掉,而是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她是什么時候自己揭掉蓋頭的?
沒人知道。
沈清辭的目光沒有在蕭景逸和沈月柔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她甚至沒有看周圍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賓客。
她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了花轎。
繁復的嫁衣拖曳在地,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每一步,都走得極穩,仿佛腳下不是布滿羞辱的修羅場,而是她家的后花園。
她就這么穿著一身嫁衣,在無數道復雜的目光中,穿過了人群。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她這身驚人的氣勢震懾住了,下意識地為她讓開了一條路。
她走到了廣場中央,停下腳步。
然后,她做了個讓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動作。
她抬起頭,目光越過所有人,直直地射向了高臺之上,那個龍椅上臉色鐵青的男人。
大晟皇朝的皇帝。
全場死寂。
針落可聞。
那道清冷的目光,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破了高臺之上的皇權威嚴。
皇帝蕭承德的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執掌大晟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女子,更沒見過如此荒唐丟臉的皇家婚儀。
他身邊的太監總管連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滾下高臺。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皇帝要雷霆震怒時,沈清辭動了。
她對著高臺,緩緩屈膝,行了一個標準得無可挑剔的宮禮。
“臣女沈清辭,向陛下請罪。”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傳遍了整個廣場每個人的耳朵里。沒有一絲顫抖,沒有半分委屈,只有一片冷得徹骨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