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她待在離他更近、更可控的地方。這個念頭,此刻無比清晰。
蘇清言看著他那強勢的背影,撇了撇嘴,不滿地皺起眉頭,語氣帶著明顯的抗議:“我幫了殿下,還反被殿下控制人生自由,連我混口飯吃的老本行都不能拿出來了?”
墨境玄腳步頓住,回頭看她,眉頭緊鎖,帶著幾分不耐:“跟了本王,你還擔心沒你那口飯吃嗎!”
在他想來,給他效力,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何必再做那江湖術士的營生,平白跌了身份。
蘇清言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眸:“殿下,我們得約法三章。”
墨境玄不悅地蹙眉,眼眶變得更加深邃。
“我蘇清言說過,會助你坐上九五之位,就一定會兌現承諾。你走到哪,我自然會跟到哪,這點你無需懷疑。”她語氣堅定,先給了他一顆定心丸,隨即話鋒一轉,“但是,你不得控制我,不得強迫我做我不愿的事,更不得剝奪我擺攤算命的自由。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與這世間聯結的方式。”
她眼神清澈而執拗,帶著一種不容輕易折彎的韌性。
墨境玄盯著她,似乎在權衡。這個女人,有能力,有手段,卻也像指間流沙,抓得越緊,可能流失得越快。
半晌,他沉聲道:“……好。本王答應你。”
只要她在他視線范圍內,不背叛,些許自由,他可以給。
約法三章達成。
現在她已經在墨境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可以喘口氣了。
她打開系統面板,看見了讀者給她的評論:
【這女的有膽量,有智謀,我喜歡!】
【這個蘇清言是好的還是壞的?她為什么一直幫墨境玄?】
【蘇清言是墨境玄的官配嗎?】
……
讀者很喜歡她城門下鋌而走險擺攤阻止墨境玄殺戮的驚艷與震撼,但現在已經發展到對她立場的懷疑。
她本人肯定是站在男主那邊的,但是她現在身不由己。
她問系統:“我可以更改我書里的劇情嗎?”
“劇情已經生成,宿主不可以更改,只能通過自身行動來改變書中劇情。”
蘇清言嘆息一聲。
如果可以更改內容,她直接改成合家歡樂大結局,哪有那么多算計與危險。
她繼續努力吧,趕緊消除墨境玄心中怨氣,好早日回家。
拿下嶺伢城的次日,蘇清言拉著墨境玄站在上了城墻。
看著城內依舊有些惶惶不安的百姓和零星的難民,蘇清言開口道:“殿下,看到了嗎?這些人,現在都是你的子民。”
墨境玄冷哼:“一群螻蟻。”
蘇清言不悅地“嘖”了聲,“螻蟻匯聚,亦可潰堤。”
她指向下方,“你可知楚王為何勢大?不僅僅是因為兵多將廣,更因為他懂得做表面文章,懂得收買人心!你看看陳雷,他都知道設粥棚安撫流民!你現在最缺的是什么?是民心!民心所向,才是國之根本!你不行仁政,不施恩惠,難道指望他們簞食壺漿以迎你這個‘閻羅王’嗎?”
墨境玄沉默不語。他厭惡楚王那套虛偽的仁德,但內心深處,他知道蘇清言說得對。
他之前的殺戮,已讓“靖王”二字成了恐怖的代名詞。
若想真正與楚王抗衡,光靠武力鎮壓是不夠的。
“麻煩。”他最終吐出兩個字,算是默許。
于是,嶺伢城內出現了奇景,新主靖王墨境玄,那個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在城東親自設了粥棚。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著他身邊那個巧笑倩兮的蘇清言,忙前忙后地給難民施粥、分發簡單的藥物。
蘇清言極其耐心,溫柔地安撫著驚恐的人,時不時用清脆的聲音向眾人介紹:“大家放心,靖王殿下仁厚,絕不會苛待百姓。這粥米,都是殿下吩咐準備的,以后會讓大家都有飯吃……”
她說話時,偶爾會“不經意”地靠近墨境玄,衣袖拂過他的手背,或是遞碗時指尖輕輕觸碰。
起初墨境玄只是不耐煩地忍著,直到一次,蘇清言為向他“請示”一件事,靠得極近,仰頭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幾乎拂過他的下頜。
墨境玄一直緊繃著、充斥著算計與暴戾的心,在那瞬間,奇異地平靜下來。他看著陽光下她細膩的脖頸,聽著她軟語安撫百姓的聲音,再感受到她似有若無的靠近,一種從未有過的、怪異的悸動如同細微的電流竄過四肢百骸。
這感覺陌生而危險,讓他想沉溺,又本能地懼怕。他習慣了黑暗與冰冷,這突如其來的暖意讓他無所適從。
終于,在蘇清言又一次“無意”將手搭在他手臂上示意他給一個老人遞粥時,墨境玄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抽回手,耳根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語氣帶著幾分惱羞成怒的暴躁:
“施粥就施粥!你勾我做什么!”
他說完,也不看蘇清言瞬間錯愕又無辜的表情,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粥棚,留下一個倉促又帶著點狼狽的背影。
蘇清言站在原地,面上是震驚與不明所以,但在墨境玄轉身離去看不見的角落,她眼底迅速掠過一絲得逞的狡黠笑意。
竊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開圈圈漣漪。
她知道,這塊又冷又硬的石頭,心防終于對她裂開了一道縫。
雖然他自己都尚未明了,但在她一次次的計算與不經意的撩撥下,那顆心動的種子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入了那片荒蕪的心田。
蘇清言回到軍院時,忽然聽到了一個讓她警惕的名字:
“孫副尉,我看這靖王也不像傳聞那般殘暴不仁啊,今日還在城中給難民施粥接濟。”
孫皓軒面無表情道:“的確不似傳聞那般。”
蘇清言將孫皓軒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因為她的到來,書里的劇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但唯一不變的,她寫的原著里,男主身邊道得出名字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可將之才。
難保這孫皓軒見嶺伢城大勢已去,無力再反抗,便假裝歸降墨境玄,實則是為了潛伏在軍營里做男主的暗樁,等男主再次攻打嶺伢城時,好里應外合。
次日,墨境玄正在校場檢視新整編的軍隊,蘇清言便端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架勢走了過去。
“殿下。”她聲音不大,足以讓墨境玄聽見,“我昨夜觀星,見將星之畔有陰云繚繞,其形如鼠,竊竊窺視。此乃內鬼未清,暗影猶存之兆。”
墨境玄聞言,眼神瞬間銳利如刀。
他早已對蘇清言的“占卜”深信不疑,此刻聽她說出此卦象,心中那根弦立刻繃緊,“你確定?”
“十之**。”蘇清言篤定道,“殿下可知,您往日總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非是時運不濟,而是您的命格里帶有蕭墻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