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雷心中劇震!城東三十里,落鷹澗!那是地形險要之處。
若真如這女子所言,他擒殺了墨境玄,可是天大的功勞!足以打消楚王對他的一切疑慮!
他盯著蘇清言,眼神銳利:“你所言當真?若有半句虛假……”
蘇清言坦然回視:“民女可用性命擔保,將軍一去便知!此乃天賜良機,若待其將星復(fù)明,龍歸大海,再想擒拿,可就難如登天了!”
陳雷心動了。他不再猶豫,立刻點齊麾下精銳兵馬,親自帶隊,浩浩蕩蕩沖出嶺伢城,直撲落鷹澗而去!
他滿心想著建功立業(yè),打消楚王對他的疑慮,卻不知自己正一頭扎進墨境玄精心布置的口袋陣。
落鷹澗內(nèi),墨境玄早已等得不耐煩,殺意積蓄到了頂點。當他看到陳雷的旗幟果然出現(xiàn),并且毫無防備地進入伏擊圈時,他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光芒!
“殺!”
一聲令下,伏兵四起!陳雷和他的部隊猝不及防,瞬間被分割包圍。
戰(zhàn)斗毫無懸念。當陳雷被押到墨境玄面前時,他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悔恨。
墨境玄踏過滿地狼藉,走到被縛的陳雷面前,用劍尖抬起他的下巴,聲音冰冷帶著一絲玩味:“陳將軍,本王這份‘大禮’,你可還滿意?”
擒賊先擒王,陳雷被他生擒,那嶺伢城的士兵就失去了主心骨,他想攻破城池就易如反掌了。
陳雷直到此刻才徹底明白,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那個算命女子算計了!那根本就是一個誘他出城的餌!
他咬著牙關(guān),滿臉怒容地吼道:“逆賊!你以為抓住了我,就能拿下嶺伢城了嗎!你別白日做夢了!你絕不可能有機會攻下嶺伢城!”
面對陳雷的咆哮,墨境玄嘴角微揚,目光掠過陳雷,看向遠方的城墻,“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明日此時,城墻上掛的是誰的旗幟!”
墨境玄挾持著面如死灰的陳雷,策馬來到嶺伢城下,身后是煞氣騰騰的軍隊。
“城上的人聽著!”墨境玄聲如寒冰,“你們主將陳雷在此!速開城門,可饒他不死!否則,即刻讓他身首異處!”
“將軍!”有士兵急切喊道。
城頭一陣騷動,士兵們看著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陳雷,驚慌失措。
副將王莽聞訊趕來,趴在垛口一看,心頭巨震。
王莽臉色變幻不定,他知道陳雷的性命很重要,但嶺伢城對楚王更重要!
他想起楚王臨行前的囑托:“嶺伢城乃戰(zhàn)略要沖,萬不可失!”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狠絕,對著城下喊道:“墨境玄!休要猖狂!陳將軍為國盡忠,死得其所!但嶺伢城,絕不會向你這等逆賊敞開!眾將士聽令!死守城池!”
他打算犧牲陳雷,也要將墨境玄擋在城外!
然而,他命令下達,城頭上的回應(yīng)卻稀稀拉拉。許多士兵臉色慘白,捂著肚子,雙腿打顫,別說拉弓射箭,就連站穩(wěn)都困難。
“怎么回事?!”王莽又驚又怒。
一個隊長捂著腹部,表情痛苦地匯報:“副……副將軍……弟兄們,不知怎的,從昨夜開始就……就集體腹瀉不止……茅房都快擠塌了……”
王莽如遭雷擊!他終于想起昨日那個被陳雷帶回軍營、信誓旦旦說能算出墨境玄下落的算命女子!難道是她?!
沒錯,正是蘇清言。
昨日她以性命擔保墨境玄的藏身之地,被帶入軍營抵押。
期間她巧舌如簧,一邊忽悠,一邊借著“觀測軍營風水”、“為將士們祈福凈水”的由頭,趁機將強效瀉藥下在了幾口主要的水井里。
她本想燒糧倉,但亂世之中,糧食比命金貴,她終究沒忍心,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效果立竿見影的瀉藥。
此刻,這“腹瀉戰(zhàn)術(shù)”發(fā)揮了奇效!整個嶺伢城的守軍戰(zhàn)斗力十不存一!
墨境玄雖不知具體緣由,但見城頭守軍狀態(tài)異常,如此良機豈能錯過?他當即不再猶豫,下令強攻!
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城門便被撞開。墨境玄的軍隊如同潮水般涌入,迅速控制了這座易守難攻的城池。
首將被擒,士兵們沒了主心骨,就歸降墨境玄了,只有幾位副將不從:“若不是陳將軍被那江湖女騙子誘騙出城,又在軍中下了瀉藥,嶺伢城豈會落入你這亂賊手中!”
墨境玄這才猛地想起蘇清言。
她不僅沒跑,還幫了他如此大的忙。
“她人呢?”他問左右。
親兵回報:“稟殿下,蘇姑娘正在天橋底下擺攤算命。”
墨境玄:“……”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豁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天橋方向走去。
果然,在那熟悉的角落,那面“鐵口斷天”的破幡依舊迎風招展。
墨境玄走到攤位前,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壓迫性的陰影。
蘇清言抬眸,看向面沉如水的墨境玄,故作驚訝:“殿下?您怎么有空蒞臨我這小攤?城務(wù)都處理完了?”
墨境玄一撩衣袍,坐在了她對面的小馬扎上,一雙墨眸死死鎖住她,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蘇清言,你昨日是不是又拿本王當誘餌,去騙那陳雷出城?”
蘇清言眨眨眼,一臉無辜加理直氣壯:“殿下,您這話說的可不對。我是不是告訴您,我會讓陳雷主動出城?陳雷出沒出城?”
“……出了。”
“您是不是在落鷹澗設(shè)了埋伏?抓沒抓到陳雷?”
“……抓到了。”
“那不就結(jié)了!”蘇清言雙手一攤,笑得像只偷腥的貓,“過程重要嗎?殿下,您要的是結(jié)果。只要結(jié)果是一樣的,陳雷被抓,城池到手,您管我這誘餌是金的、銀的、還是紙糊的?好用不就行了?”
墨境玄被她這一連串反問堵得一時語塞。他看著眼前這張巧笑倩兮的臉,明明做著最坑蒙拐騙的事,卻偏偏能說出最理直氣壯的話。
他本該憤怒,該追究她再次將他置于險地,但看著她眼底那狡黠的光芒,想到她不僅算準了陳雷,還算準了守軍,更算準了他能贏……那股火氣,莫名其妙地就泄了大半,反而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無奈和……一絲更深的探究。
這女人,膽大包天,詭計多端,卻又一次次地幫他達成目標。
他盯著她,良久,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馕恫幻鞯卣f了一句:“蘇清言,你的舌頭,倒是比你的算命本事更厲害。”
蘇清言笑容不變,假裝沒聽出他話里的揶揄:“殿下過獎,混口飯吃罷了。”
墨境玄站起身,“收拾東西,回府。以后……不必出來擺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