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剛回京,還有許多事沒處理,既都回京了也不差這一兩日,倒是你日日都去虞家,嫁妝的事可辦妥當了,莫要叫人欺辱了阿寧!”
譚老夫人聲音有些中氣不足。
“阿寧這性子,誰能欺辱得了?”譚大夫人陰陽怪氣道。
虞知寧站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在這世上除了太后,就剩下譚老夫人對她是真心疼愛。
當年虞家被貶去麟州時,譚老夫人還去求了虞老夫人要將她留在京城,等譚氏去了后,更是派人和虞老夫人商議,要將她帶回來,是虞家沒同意。
這些年譚老夫人沒少讓人去麟州探望她。
但,譚老夫人所知曉的全都是好的,譚大夫人根本沒有說實話!
“老夫人,表姑娘來了。”丫鬟提醒。
推開門,虞知寧走了進來,看著榻上兩鬢斑白的清瘦老太太,剎那間眼眶紅了,往前幾步:“阿寧給外祖母請安。”
譚老夫人一把拉住了虞知寧的手,上下打量著:“是阿寧?”
她點點頭。
“回來了就好。”譚老夫人哽咽拉著她的手,一雙枯瘦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眉眼之間盡是疼愛。
背后譚時齡沖了進來,對著譚大夫人嚷嚷:“母親,剛才虞知寧說今日您去了虞家談論我的婚事,可是真的?”
譚大夫人臉色微變,朝著譚時齡使眼色:“你這孩子,渾說什么呢?”
“怎么回事兒?”譚老夫人一邊拉著虞知寧的手,一邊看向譚大夫人疑惑道:“讓你去虞家,怎么扯到了齡姐兒?”
譚大夫人去虞家談論婚事,是瞞著譚老夫人的,眼看著糊弄不過去了,支支吾吾道:“是虞家扣占了妹妹的嫁妝鋪子收益,二房拿不出銀錢了,所以商議能不能用婚事做抵,不過我已經拒絕了。”
說罷,譚大夫人還不忘朝著虞知寧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亂說話。
不必虞知寧開口,譚時齡率先炸毛:“我呸!虞家算個什么東西,竟敢沾我的婚事!”
“齡姐兒!”譚大夫人皺著眉輕呵:“你別亂說話,那畢竟是你姑母家。”
“姑母都死了十幾年了,虞家和咱們沒有半點關系!”譚時齡脫口而出。
這話卻是傷到了譚老夫人,頓時臉色黯淡了許多。
讓虞知寧有些心疼。
“虞家就沒一個好東西!”譚時齡氣得不輕,就連看向虞知寧的眼神也是惡狠狠的。
譚大夫人一把拽住了譚時齡,訕訕對著虞知寧道:“你表姐性子直爽,并非有意,阿寧,你別跟你表姐計較。”
譚老夫人卻聽出了端倪:“據我所知,虞家二房確實有兩個嫡子,算算年齡也不過十歲附近,怎能提出齡姐兒的婚事做抵?”
這話讓譚大夫人眉心一跳。
礙著虞知寧的面,譚大夫人不好承認此事,一臉難色。
好在譚老夫人也沒繼續追問,對著虞知寧說:“你舅舅也念叨你好幾次了,這會兒應該在書房,你去瞧瞧吧。”
將虞知寧支開了,譚老夫人才對著譚大夫人問起:“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瞞不住,譚大夫人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一遍。
“咳咳!”譚老夫人捂著心口劇烈咳嗽起來,目光怒瞪著譚大夫人:“你,你糊涂!”
挨了罵,譚大夫人縮了縮脖子愣是一聲不吭。
被虞家給拒絕了,她自己也是一肚子怒火呢,更是焦急這事兒萬一傳揚出去,會影響譚時齡的名聲。
譚時齡自己也慌了神,委委屈屈地哭:“都怪虞知寧沒本事,守不住這門婚事,當初祖父就不該偏向阿寧,明明孫女比阿寧還大一歲呢。”
說白了,就是偏心!
這話聽得譚老夫人又是一陣咳嗽。
譚大夫人點點頭:“若當年許下婚事的是齡姐兒,早就成婚了,我只是氣不過才提了一嘴。”
“丟人現眼!”譚老夫人氣得不輕:“還敢拿著你妹妹的嫁妝做筏子,威脅虞家二房,難不成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絕不成了,非要嫁靖王世子?”
譚時齡捂著臉哭,就是不甘心。
譚老夫人聽著就鬧心,抄起手旁的空藥碗揮落,一聲巨響,譚時齡嚇得縮脖噤聲,眼眶里還含著淚珠兒,霎時委屈模樣。
“阿寧小小年紀沒了母親在身邊,已是艱難,你可倒好,平白無故地將臉面送到了虞家人腳底下踩踏!”譚老夫人氣得直捶心口,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二人見譚老夫人如此,嚇得不輕,趕緊賠罪。
“母親消氣,是兒媳一時糊涂。”譚大夫人咬咬牙,有些不甘心也只能忍著了:“我盡快給齡姐兒挑婚事。”
只能趁著事情沒有鬧大,將婚事定下來。
譚時齡不情不愿:“這事兒知曉的人應是不多,只要咱們不承認,虞家二房又能如何?咱們譚家百年世家,還能怕她不成?”
氣歸氣,譚老夫人穩住心神:“我聽說今兒虞家二老爺被罰了,可是真的?”
譚大夫人點了點頭:“今日早朝御史彈劾虞正清,被皇上給罰了三十棍。”
譚老夫人對著譚時齡道:“一會讓你父親送阿寧回府,嫁妝鋪子的事情也需要譚家人對外解釋,還虞家個公道,宋氏小心眼,但虞二爺是個懂利弊的,沒必要揪著這事兒得罪了譚家。”
譚時齡一聽立馬點點頭。
“對對對,讓老爺出面,兩家各退一步。”譚大夫人懸著的心松了,虞家捏著譚家的把柄,可譚家也照樣捏著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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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寧從譚舅舅那回到譚老夫人身邊,譚大夫人則帶著譚時齡出去了,將空間留給二人。
“阿寧,你受委屈了。”譚老夫人摸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
許是因為看見了虞知寧,又想起了自己病死的女兒。
“阿寧不委屈。”虞知寧摟著譚老夫人,柔聲安慰:“如今阿寧有外祖母,還有太后疼愛,既得了郡主之位,又找回嫁妝,還落定婚事,怎會委屈呢,外祖母不必擔心。”
哄了許久,譚老夫人才漸漸釋懷。
“初回京城本該早早來探望……”
“傻孩子,我怎會跟你計較這些,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要緊的?”譚老夫人搖頭。
從虞家入京日馬車撞翻開始,譚老夫人就知道虞家事不會少,也沒派人催促過,她知道阿寧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