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野一手輕撫著時書儀如綢的長發(fā),另一只手托起她搭在自己胸膛的手腕,指尖若有似無地摩挲著那只藍(lán)翡手鐲,語氣溫和:
“你手腕這么細(xì),這鐲子的圈口似乎大了些,戴著容易滑落。不如我讓人重新定制一個更合尺寸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我記得你喜歡紫色。正好有朋友在做翡翠生意,讓他找一塊上好的紫翡,做成手鐲應(yīng)該更襯你。”
時書儀聽到他提起手鐲,眼底掠過一分不易察覺的銳利。
顧淮野可不會無緣無故關(guān)心首飾的尺寸。
難道,顧知夏已經(jīng)向他討要這個鐲子了?
她倏地將手從他掌心抽回,翻身跨坐到他腰腹間。
另一只手下意識地護(hù)住腕間的鐲子,姿態(tài)帶著明顯的占有欲。
“不要。”她語氣堅決,帶著嬌嗔,“這是你特意在拍賣會上為我競拍的第一件禮物,意義非凡。我就喜歡這個。”
她俯身靠近,指尖輕點他的胸口,眸光瀲滟:
“對我來說,禮物本身不值什么。我珍惜的,是你當(dāng)時想著我的那份心意。”
這番話,將顧淮野想的所有說辭都堵了回去。
這個藍(lán)翡手鐲不過是隨手送出的物件,根本不算他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禮物。
顧淮野心頭復(fù)雜。
最初和時書儀在一起,他不就希望她一步步淪陷嗎?
她現(xiàn)在正因為這些細(xì)小的舉動逐漸深陷,如果收回這個鐲子,豈不是直接打破了她的想象?
況且,向女人討回送出的禮物——他顧淮野還從沒做過如此不體面的事。
算了。
夏夏不過是需要一只手鐲搭配旗袍,重新給她買一只就是,未必非要時書儀腕上這個。
這只鐲子,對時書儀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想到這兒,顧淮野掌心收緊,掐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寵溺道:
“好,依你。”
隨即他嗓音低啞,帶著幾分危險的警告:
“不過寶貝,別tm勾我。男人瀉火……可沒那么容易。”
這句話一出,時書儀臉頰瞬間緋紅。
像受驚的兔子從他身上溜下來,蜷成一團(tuán)窩進(jìn)他臂彎里。
顧淮野垂眸看著她耳根泛紅的羞怯模樣,心頭第一次掠過一絲陌生的怔忡。
一周前,他與女人之間只有**的利益交換和生理**。
一周后的此刻,他卻開始沉迷于這個女孩一步步喜歡上他的過程。
這種感覺,難以描述。
但,好像蓋過了當(dāng)初得知顧知夏心屬傅時衍時,那抹難以釋懷的窒悶。
*
一周后,硯池公館。
顧淮野坐在書房里,端詳著手中的藍(lán)翡手鐲。
這是按照顧知夏的尺寸重新定制的,無論是水頭還是色澤,都比之前送給時書儀的那只更勝一籌。
夏夏應(yīng)該會喜歡。
“砰砰砰。”
書房門被輕輕叩響。
“進(jìn)。”
顧知夏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推門而入,笑意盈盈:
“哥哥,我切了些水果,你要不要嘗嘗?”
“好。”
待她走近,顧淮野將那個絲絨首飾盒推到她面前:
“夏夏,這是你要的手鐲。”
顧知夏放下果盤,目光落在盒子上時倏然一亮。
哥哥心里終究是最疼她的。
即便這手鐲原本屬于時書儀又如何?
現(xiàn)在,不還是到了她手里。
顧知夏期待地打開盒蓋,臉上的笑容卻驟然凝滯。
她抬眸問道:
“哥哥,這只手鐲……好像不是你之前在拍賣會上競拍的那只?”
“嗯,”顧淮野神色如常,“這塊料子是新出的緬甸礦料,成色比之前那只更好。喜歡嗎?”
顧知夏的唇角勉強(qiáng)牽起一抹弧度:
“喜歡是喜歡……就是覺得讓哥哥太破費了。我原本想著,用你之前拍的那只就足夠撐場面了。反正我對翡翠也說不上喜歡,用那只正合適。”
“一個手鐲而已。你是顧家的千金,即便只戴一次,也該用最好的。更何況是要在傅老爺子面前亮相。”
顧知夏輕輕合上盒蓋,指尖微微收緊:
“好,那我收下了。謝謝哥哥,你先忙,我不打擾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書房,關(guān)門的動作依舊從容,可眼底的溫度早已冷卻。
即便這只手鐲更昂貴又如何?
哥哥明明答應(yīng)過,要將拍賣會上那只藍(lán)翡手鐲給她。
為什么沒能兌現(xiàn)?
不過是因為那只手鐲在時書儀手里,他不愿讓那個女人傷心,才退而求其次,用這只新的來敷衍她。
顧知夏根本不在意手鐲本身的價值。
她在意的,是顧淮野心中那個無形的天平——在她和時書儀之間,究竟誰的分量更重。
而現(xiàn)在,答案已經(jīng)再清晰不過。
心口像是被一塊巨石沉沉壓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并非顧家血脈,親生父親不過是當(dāng)年陪顧凜打拼的兄弟。
二十多年前,在那個灰色產(chǎn)業(yè)橫行的年代,她的父親為救顧凜而死。
顧凜感念這份恩情,將她帶回了顧家。
可顧凜那樣一個在黑白兩道游走的人物,即便念及舊情,也不會在她身上傾注太多心力。
為了在顧家站穩(wěn)腳跟,她只能日復(fù)一日地纏著顧淮野。
起初,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對她不屑一顧。
或許是因為她從小生得玉雪可愛,而顧淮野骨子里又藏著些許江湖義氣,對她這個“妹妹”漸漸生出了保護(hù)欲。
天長日久,這份感情才真正培養(yǎng)起來。
在顧淮野毫無底線的縱容下,她活得愈發(fā)張揚(yáng)明媚,行事也愈發(fā)恣意。
無論她想要什么,顧淮野都會滿足。
無論她做錯什么,他都會為她兜底。
她曾不止一次地幻想過成為顧淮野的妻子。
然而一次“偶然”——不,那根本是顧凜的刻意安排——讓她窺見了顧淮野身邊絡(luò)繹不絕的情人。
她心知肚明,顧凜不愿讓她嫁給顧淮野,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難而退。
而她也確實退縮了。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顧淮野想象中的那個純潔無瑕的妹妹。
自私、利己、虛榮——這些才是她的真面目。
倘若真的捅破那層窗戶紙,她根本沒有信心能讓閱女無數(shù)的顧淮野愛上真實的她。
但如果永遠(yuǎn)只做他的妹妹,她就能永遠(yuǎn)是他心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可是……
顧淮野不是向來只玩女人嗎?
為什么突然認(rèn)真了起來?
為什么一個相識不久的女人,就能讓他如此在意!
陰鷙的情緒在眼底瘋狂滋長。
她拿出手機(jī),點開與時書儀的對話框,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
【嫂嫂,我明天想去商場逛逛,買些東西。】
【你有空陪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