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臺邊。
陸深與時書儀并肩而坐。
林星晚本想湊過來,被時書儀一個眼神支開了——
有些對話,她不能聽。
時書儀輕抿一口杯中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lián)u曳:
“既然你已經(jīng)是管理局的人,就該明白——我們之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為你量身定制的騙局。”
她抬眸,眼底沒有半分波瀾:
“你來找我,又有什么意義?”
陸深的目光如深潭,牢牢鎖住她:
“是不是騙局,總要親眼見過你,我才能死心。”
她迎上他的視線:
“見到了,死心了嗎?”
時書儀凝視著這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上個世界的記憶開始涌來——
陸深作為港城太子爺,十八歲時與女主意外發(fā)生關(guān)系,從此開啟了一段俗套的帶球跑故事。
而原主寧書儀,是陸家從小培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
在他二十歲那年被正式定為未婚妻。
原著里,陸深對唯唯諾諾的寧書儀不屑一顧。
在女主歸來后,原主更是在陸家的壓迫、他的冷漠、女主的算計以及那個孩子的欺凌中逐漸崩潰,最終從高樓一躍而下。
時書儀穿過去時,正值陸深二十歲,她十八歲,兩人訂婚那年。
距離女主歸來只剩三年,而原主的生命定格在二十五歲——她只有七年時間,完成任務(wù)。
最終的結(jié)局是——
女主精神失常,她的兒子,對寧書儀恨入骨髓。
而陸深……
她在他們二人的婚禮上,為他準(zhǔn)備一份永生難忘的禮物——
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將毫無防備的老婆一刀捅死。
時書儀預(yù)想過陸深會崩潰,會痛不欲生。
但她始終相信,再深的傷痛也敵不過時光的消磨。
時間,會治愈一切。
可她萬萬沒想到,他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
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書儀,你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陸深的聲音低沉,“顧淮野……會是下一個我嗎?”
時書儀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應(yīng)該不會像你這么懦弱。為了一段感情就放棄生命,不值得。”
時書儀來完成任務(wù),從來不是為了讓他們死,只是讓他們感同身受原主在感情上受的傷。
“真是冷漠啊……”
陸深來找她,本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
即便明知那段感情是精心設(shè)計的騙局,他依然無法釋懷。
他想親眼看看,那個曾以寧書儀的身份陪伴他七年的女人,是否也曾有過片刻的動心。
可剛剛她看向他的那一刻,眼中除了震驚,再無其他。
陸深想起堂妹癡迷追星的模樣——
因為一個角色愛上演員,千方百計收集簽名、奔赴活動現(xiàn)場。
從前他無法理解這種癡狂,此刻卻懂了。
他愛上的,是眼前這個女人扮演的“寧書儀”。
而那只是她無數(shù)角色中的一個。
若只是看一場戲,或許還能抽身。
可他卻是真真切切地與那個角色朝夕相處了七年——
這七年,他的喜怒哀樂,痛苦崩潰,全部系于她一身。
這要怎么走出來?
陸深仰頭飲盡杯中殘酒,喉結(jié)在昏暗光線下滾動:
“知道為什么在你‘走’了五年后,我才選擇自殺嗎?”
時書儀沒說話。
沉默如霧靄彌漫在兩人之間。
陸深深深凝視著她,聲音沙啞,像被歲月磨碎了棱角:
“那五年……我?guī)е愕墓腔遥弑榱宋覀冇媱澲械拿恳粋€蜜月之地,完成了所有你曾說過的心愿。”
“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人生實在太無趣。每個夜晚都會夢見你倒下的那一刻——我后悔為什么要讓那個逆子來到世上,后悔為什么沒能將你護(hù)得更周全,后悔十八歲那晚的荒唐……”
“我有太多悔不當(dāng)初,卻再也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深深望進(jìn)她眼底,一字一句道:
“書儀,那時的我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動容,哪怕只是細(xì)微的漣漪——
可是沒有。
時書儀垂眸不語,低頭淺啜一口酒。
幾縷碎發(fā)垂落頰邊,被杯壁上凝結(jié)的水汽沾濕。
陸深自然地伸手為她將發(fā)絲別至耳后。
而這次,時書儀沒有躲閃——
因為她余光瞥見,顧淮野,正穿過人群走來。
她故作不知地繼續(xù)品酒,陸深卻俯身貼近她耳畔:
“需要我?guī)兔幔俊?/p>
話音未落,顧淮野已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意逼近。
他長臂一伸,強勢地將時書儀攬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
“寶貝,別生氣了。”他聲音低沉,壓抑著翻涌的怒火,“要打要罰隨你,但是別隨便找個男人氣我。”
時書儀用力掙開他的懷抱:
“顧總,您是開古玩店的么?見誰都喊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