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書儀沒有理會遠處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她心中只有自己的計劃。
“送我去學校吧,這件事,我必須親自查清楚。”
顧淮野還沉浸在方才的親昵中。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發絲,連嗓音都帶著幾分慵懶的繾綣:
“視頻的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別擔心。”
時書儀卻格外清醒:
“阿野,我爸癡迷物理,平日里除了學術研究,幾乎從不過問其他。”
“他的學生也都知道規矩——在他面前不能做任何與研究無關的事。”
“更何況,學校里知道我們父女關系的人本就不多。”
她抬起眼眸,目光銳利:
“我懷疑,是有人刻意調查了我的背景。先在校園網散布謠言,再故意讓我爸看到這段視頻。”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但很明顯——這是在報復我。”
她望向顧淮野,忽然想起什么:
“上次你說查到是周阮調換了夏夏的寶石,夏夏因為寶石完好沒有追究。”
“而她也親自來向我道歉,當時我覺得她家境普通,考上S大不容易,我也就沒有深究,不想毀了一個女孩兒的前途。”
“可我在學校從未與人結怨,能這么快把視頻捅到我爸面前,必定是有人故意在他面前播放。”
“我覺得周阮非常可疑,我必須去找她問個明白。”
顧淮野聽到“周阮”這個名字時,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當初為了替顧知夏掩蓋自導自演偷換寶石的真相,他親自找到周阮,用五十萬封住了她的嘴。
或許時書儀的猜測沒錯——
這次又是顧知夏在背后操縱周阮做了什么。
一股難以抑制的厭煩涌上心頭,但他強壓下情緒:
“既然如此,我會派人去查周阮。”
“不用,這次我要親自問清楚。”
“我和周阮無冤無仇,如果僅僅因為吳漾師兄,她何必做到這個地步?若真是她做的,我這次也絕不手下留情。”
她頓了頓,眸光漸深:
“但我更傾向于,周阮是受人指使。畢竟梅府家宴的視頻,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拿到。”
時書儀心知肚明——
上次的事,不過是顧淮野為顧知夏編織的謊言。
他隱瞞得越多,真相大白時,就越發百口莫辯。
這一次。
她不會再給他包庇顧知夏的機會。
從前都是顧知夏任性妄為,顧淮野默默善后。
但這次——
她要讓他親自看清顧知夏的真面目,讓他忍無可忍,讓他親自出手警告。
只有讓顧知夏真正慌了陣腳,才會露出更多破綻。
顧淮野看著她沒有沉浸在父母決絕的悲傷中,反而清醒地剖析著整件事的脈絡,為她驕傲的同時,他第一次如此慌亂,甚至......
害、怕。
因為體會過失而復得的狂喜,就再也無法承受她說分手時,心口細密綿長的疼痛和洶涌而至的酸澀不舍。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所以他害怕。
害怕自己曾經為顧知夏做過的那些隱瞞,快要被她發現了。
不行。
如果讓她自己查出來……
他們之間就真的完了。
這一次。
他得自己坦白。
*
顧淮野將時書儀送到學校門口。
等她離開后,掌心重重拍在方向盤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低聲咒罵,嗓音里壓著怒意:
“顧知夏,你特么這次最好別給老子惹什么麻煩。”
點燃一支煙。
他深吸一口,隨即撥通了顧知夏的電話。
“哥哥?”
聽筒里傳來她甜美的聲音。
“S大校園網上時書儀的視頻,是不是你讓人上傳的?”
他的質問冰冷如刃。
顧知夏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他不是已經和時書儀分手了嗎?
為什么還會對她的事如此清楚?
她強作鎮定:
“哥……哥,你不是和時書儀分手了嗎?”
“分手了,你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對付她?”
“哥!”
她的聲音帶著委屈的顫音:
“你有證據嗎?憑什么說是我做的?我問你們是不是分手,只是覺得既然分開了,你為什么還要這么關心她的事?”
顧淮野的呼吸略微放松:
“你確定和你無關?”
電話那頭,顧知夏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機。
她絕不能承認——
若是讓哥哥知道真相,只會讓他對時書儀更加愧疚。
萬一他們因此復合,那她才真是得不償失!
“哥哥,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放軟了語調: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顧知夏早已將證據銷毀得一干二凈。
借著傅時衍在B市的地位,她行事得心應手。
她甚至用傅時衍的手機拉黑了時書儀,工作狂的他也渾然不覺。
只要傅時衍不去查她,根本什么也查不到。
哥哥現在去查,當然也查不出蛛絲馬跡。
就在顧淮野即將放下心來時,他的私人助理發來了一份文件。
他沒有掛斷電話,直接點開了附件。
文件顯示:
時書儀參加飯局當天,梅府家宴的監控記錄已被全部清除,但......
卻查到了顧知夏的車牌進出停車庫的記錄。
至于在校園網散布視頻的賬號,來自一個黑戶,發布后立即注銷,幾乎無從追查。
但僅憑這一個車牌記錄,顧淮野已經可以肯定。
顧知夏就是幕后之人!
他強壓著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顧、知、夏。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梅府家宴車庫的停車記錄里會有你的車牌?”
“你以為把監控銷毀了,就能抹去所有痕跡?”
顧知夏聽到“車庫記錄”四個字,心頭猛地一沉——
該死!
她明明處理掉了所有監控,怎么偏偏忘了清除停車系統的記錄?
“哥哥,我只是去梅府家宴吃個飯而已!”
“你現在根本就是戴著有色眼鏡看我。既然你認定是我做的,那就算是我好了!”
她不能再這樣被動地應對下去。
顧淮野的敏銳她再清楚不過,若是繼續糾纏,自己絕對占不到便宜。
倒不如以退為進,用無理取鬧來打斷這場危險的審問。
顧淮野輕嗤一聲:
“這次把視頻捅到時書儀父親那里,是不是又是你讓周阮做的?”
“我沒有!不是我!”
顧知夏帶著哭腔嘶吼:
“哥哥,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即便是她做的又如何?
哥哥憑什么不站在她這邊?
他為什么要這么質問她?!!
他們不是從小到大都是最親近的人嗎?
第一次做這種事時她確實缺乏經驗,親自出面指使了周阮。
但這一次,她學聰明了。
周阮根本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誰。
就算哥哥去質問周阮,也查不到她頭上。
顧淮野眸中寒意森然,仿佛暴風雨前的陰云:
“好,你現在做事倒是越來越周全了,連狡辯都天衣無縫。”
他話鋒陡然一轉:
“那傅時衍知不知道——你用他的手機,把時書儀拉黑了?”
顧知夏整個人如遭雷擊,連指尖都控制不住地輕顫起來。
聽筒里只剩下壓抑的呼吸聲。
長久的沉默如同最殘忍的告白,讓顧淮野心中的猜測徹底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