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郭sir那邊也準備好了搜查令和法證人員。一行人毫不猶豫,立刻驅車趕往早已廢棄多年的利成修車廠舊址。
老修車廠現在位于深水埗的一片待開發的區域,荒草叢生,殘垣斷壁。根據路瑤瑤所說的特點和舊地圖比對,他們很快在后院角落找到了那個半埋在地里舊汽油桶。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法證人員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將沉重的桶蓋打開,一股濃烈的鐵銹和陳年污垢的氣味撲面而來。手電光照進去,桶底堆積著厚厚的淤泥和雜物。
梁雯親自上手,和法證人員一起,仔細地清理著桶內的物品。碎布、爛樹葉、小石塊……每拿起一樣東西,大家都屏住呼吸。
終于,在清理開表層的污物后,一個長條狀的、被油污和鐵銹包裹的物體輪廓顯現出來!
“有了!”梁雯低呼一聲,小心地用取證鉗將其夾取出來。
那果然是一把老式的英制重型扳手,19毫米的卡口清晰可見。扳手手柄上,經過初步清理,隱約可以看到利成兩個模糊的刻字!
“快!裝袋!送回法證部做檢驗!重點檢查卡口內側的微觀結構!”郭sir立即下令,聲音中也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
物證被迅速送走。接下來的幾天,重案組上下都彌漫著一種緊張而期待的氣氛。郭 sir甚至已經開始部署,一旦檢測結果確認,立刻傳訊嫌疑人李旺財。
然而,幾天后,法證部的報告送到了郭sir的辦公桌上。
他在看到報告結果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報告顯示扳手卡口內側確實發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痕跡,他們做了現在能做到的最詳細的檢測,沒有發現任何符合人類骨屑或生物組織特征的細節。也就是說,這把扳手,就只是一個陳年老扳手而已,和兇器沒半毛錢關系!
消息傳回,梁雯愣住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頭,郭sir則是氣笑了。
他們花了很大的力氣重啟調查,然后又花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去做檢測,結果無事發生,他從沒有一刻這么相信科學。
真可笑!
相信神棍的推理!
可梁雯不同意放棄。
她攔住想要作罷的郭sir:“郭sir,這些細節她都推理對了,我們沒檢測出來可能是我們的技術問題,這些種種細節都對得上。”
“你被洗腦了吧!”郭sir有些無語。
“不是,我們不是還有一個方向嗎?”梁雯想到當時小雅的死狀,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什么方向?你知道嗎宗教就是這樣產生的,你已經有迷信的苗頭了!”郭sir一時間也有些迷茫,還是不肯松嘴。
梁雯深吸一口氣,沒有被郭sir的話打斷,反而上前一步把舊案卷宗拍在桌上:“郭sir,我不是迷信!你和我都在的,路瑤瑤說的扳手藏在油桶,刻有利成字樣都對了,這不是巧合。法證部也說了是沒發現,不是沒有!”
她頓了頓:“我們之前查李旺財這么久,他當年就在利成修車廠當學徒,這把扳手根本就是他的東西!就算現在沒證據,總不能因為一次檢測,就放掉唯一的可能吧?”
郭sir盯著案卷上的記錄,又瞥了眼證物袋里的扳手,指節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幾秒后,他猛地站起身抓過外套,站起身對外的阿冬吩咐道:“派幾個便衣去散播消息,就說十年前的“小雅案”因發現潛在新物證,正在重新審查,不日將有重大進展。”
這消息并沒有在公眾中引起太大波瀾,只是茶余飯后的談資,說一嘴就過去了,真正的受眾,久了自然會坐不住。
果然,沒過兩天,負責外圍調查的同事匯報了一個情況:小雅的姑姑,也就是李旺財的妻子,最近行為有些異常。她先是頻繁地向附近相熟的老街坊旁敲側擊,打聽警方為什么突然又翻出十年前的舊案,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東西”,更是幾次偷偷跑到警署附近徘徊,似乎一直在打聽消息。
這種做賊心虛般的打探,和十年前她接受詢問時那副“悲傷過度、一問三不知”的姿態,形成了微妙的對比。
這根本就不是家人對案件重啟該有的態度。
梁sir看著這份匯報,眼神銳利起來。她拿起電話,接通了內部線路,沉聲下達指令:
“暫時擱置其他方向,把調查重點,給我轉向李旺財的妻子。派人盯住她,看看她接下來,會和誰接觸,又會做些什么。”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李旺財的妻子——王秀娟身上。
梁雯親自帶隊,對王秀娟進行了看似例行的問詢。
他們沒有直接拋出扳手的事情,而是圍繞著十年前案發當晚李旺財的不在場證細節,以及王秀娟本人當天的行蹤,反復盤問,尋找漏洞。
起初,王秀娟還能強作鎮定,重復著十年前的說辭,聲稱丈夫喝醉了當晚在家睡覺,自己也在家照顧孩子。但梁雯和同事們的問話技巧高超,問題環環相扣,不斷施加心理壓力,刻意營造出一種我們掌握了更多東西的氛圍。
同時,外圍調查的同事也反饋回來更多信息:王秀娟最近頻繁去廟里燒香,心神不寧,甚至還偷偷去找過一個問米婆,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于是梁雯沒有繞圈子,直接將那份泛黃的修車廠工具登記冊復印件推到王秀娟面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李旺財簽領19毫米扳手的那一行記錄上。
“王秀娟,十年前案發前半個月,你丈夫李旺財,從利成修車廠領走了這把扳手。這把扳手,后來去了哪里?”梁雯的目光銳利如刀。
王秀娟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我……我不知道……那么久的事情了,誰還記得……”
“不,你記得。”梁雯身體前傾,聲音不大,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這個扳手現在在我們手里,十年前檢驗不出來的東西,現在的技術可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