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沉悶的車輪碾壓聲,在寂靜的戰場上響起。
那數十架移動堡壘,排成一道鋼鐵防線,緩緩向前推進。
瓦剌騎兵沖到近處,終于看清了這些怪物的真面目。
"這……這是什么?"
一名瓦剌百夫長勒住戰馬,聲音顫抖。
"別管那么多!"他身后的千夫長怒吼。
"沖過去!撞翻它們!"
然而話音剛落。
砰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從移動堡壘的射擊孔中爆發。
幾十把火銃同時開火,剎那間最前方的瓦剌騎兵成片倒下,后面的戰馬驚恐嘶鳴,整個沖鋒陣型瞬間亂成一團。
"繼續沖!"瓦剌統帥眼眶欲裂。
可還沒等他的命令傳達下去。
轟!移動堡壘頂部的神威將軍炮,開火了。
炙熱的炮彈拖著長長的尾焰,精準地砸進瓦剌騎兵最密集的區域。
緊接著,第二架移動堡壘的火炮也開火了。
第三架,第四架,數十門火炮輪番轟鳴。
當第一批瓦剌騎兵頂著火銃與火炮雙重火力,沖到移動堡壘近處時。
他們才驚恐地發現,這些鋼鐵怪物的底部兩側,竟然伸出了一排排寒光閃爍的彎刀!
"小心!"
一名瓦剌千夫長剛喊出聲,他胯下的戰馬就發出一聲凄厲的悲鳴。
彎刀精準地削斷了馬腿,鮮血順著血槽噴涌而出。
戰馬轟然倒地,將他重重摔在地上。
緊接著,移動堡壘的巨輪碾壓而過,輪緣上掛著鋒利的倒鉤與棱角,如同兩個巨大的絞肉機。
咔嚓——
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瓦剌人的耳中。
“這……這是什么鬼東西!”
一名瓦剌百夫長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上司被碾成血肉,整個人都瘋了。
他想要調轉馬頭逃跑,可身后密密麻麻的同伴,已經將他的退路徹底堵死。
可那些移動堡壘,卻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
彎刀所過之處,戰馬成片倒下。
那些失去坐騎的瓦剌騎兵,還沒來得及爬起身,就被前面移動的巨輪碾成了血肉。
碾過尸體。
碾過戰馬。
碾過一切試圖阻擋它們的東西。
"魔鬼……"
瓦剌統帥癱坐在馬背上,手中的彎刀掉落在地。
"這是魔鬼……"
他身邊的薩滿已經嚇得渾身抽搐,口中念念有詞。
"長生天啊……救救我們……"
可長生天沒有回應。
回應他們的,只有那一架架緩緩逼近的鋼鐵戰車,以及那永不停歇的槍炮轟鳴。
……
一個時辰后,戰場上的硝煙還未散盡。
瓦剌聯軍的殘部已經潰散成無數股細流,向著西方諸國逃竄。
"傳令全軍,不必追擊。"
木正居的聲音在風雪中響起,蒼老卻清晰。
樊忠愣了愣,"木公,這些瓦剌殘兵若是逃回去,日后必成大患。"
"無妨。"木正居抬起頭,看向遠方那片茫茫雪原,"草原上的規矩,他們丟了祖地,便再無翻身之日。"
他頓了頓,"況且,陛下的身體……"
話未說完,樊忠的臉色陡然變了。
龍纛所在的大營中,朱棣靠在一張臨時搭建的行軍床上,臉色蠟黃得嚇人。
朱瞻基跪在床邊,"爺爺,醫官馬上就到,您撐住!"
朱棣咧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頭,"咱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身,朱瞻基連忙上前攙扶。
"扶咱起來,外面那些將士還等著呢。"
"爺爺!"
"別廢話!"朱棣瞪了他一眼,"咱是大明的皇帝,不能讓人看見咱這副樣子。"
朱瞻基咬著牙,將朱棣扶了起來。
外面,獲勝的將士們正在打掃戰場。
看到朱棣從營帳中走出,所有人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陛下萬歲!"
"都起來吧。"朱棣的聲音中氣十足,完全看不出方才那副虛弱的樣子,"此戰,諸位將士,辛苦了。"
他環視四周,目光在每一個將士臉上停留片刻。
"傳令,陣亡將士,十倍撫恤。傷殘將士,朝廷供養一生。此戰有功之臣,回京后論功行賞!"
"陛下圣明!"
將士們的歡呼聲響徹云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父皇!"
"父皇!"
兩道身影翻身下馬,快步沖到朱棣面前。
正是金豌豆朱高煦與銅豌豆朱高燧。
"老二,老三,你們來了。"朱棣笑著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來得正好,這場大勝,也有你們牽制敵方大部隊的功勞。"
朱高煦看著朱棣的臉色,心中一緊,"父皇,您的身體……"
"咱好著呢!"朱棣打斷他,"走,陪咱去散散心。"
他轉身看向剛剛趕到的木正居,"正居,你也一起來。"
木正居微微躬身,"遵旨。"
一行人策馬向著山脈深處行去。
風在耳邊呼嘯,朱棣的背影,在風中顯得格外挺拔,一如四十年前,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燕王。
可只有他自已知道,那只是最后的倔強。
是這位馬上天子,在自己兒子面前,在自己最信任的臣子面前,維持的最后一份體面。
夕陽西下,余暉灑在雪原上,朱棣勒住韁繩,站在山巔之上,眺望著遠方連綿不絕的群山。
"五百年來,能打到此處的,也就只有我了吧。"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豪邁。
朱高煦、朱高燧、朱瞻基三人站在他身后,沒有說話。
五百年。
從蒙元崛起,到大明立國。
無數英雄豪杰,無數帝王將相,都曾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漢將封狼居胥,唐帥勒石燕然。
可那些功業,與眼前的這片土地相比,都顯得黯然失色。
這里,是斡難河以北三千里。
是草原帝國的心臟,是他們精神上的龍興之地。
而現在,一個來自中原的帝王,站在這里,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霸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