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華如水,如薄紗輕覆大地,微風拂過,竹林婆娑,沙沙作響。
到了深夜,那些竹屋傳出男子的低吼聲,亦有女子在輕泣,夜夜如此,并不見怪。
只待太陽升起,一切又將回歸正常,所有人又會為了生存而麻木地扎進秘境中,日復一日,直至死去。
這一夜,楚浪飽受修行痛苦,若非有藥液維持,他的身體早已炸開,根本無法承受玄牝呼吸法的熬煉。
這是頂級呼吸法,并不溫和,沒有循序漸進,畢竟所有條件都已具備,只剩下沖關破限。
楚浪強烈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呼吸法推送到了極限,此刻哪怕他承受不住充盈之苦,也沒有退路,唯有挺胸前行。
他的血肉筋骨、五臟六腑,都好似在被千錘百煉,要砸斷隱形的枷鎖,從而達到新生。
直到第一縷朝暉洞穿云霞,灑落大地,他才成功打破肉身極限,來到了第三破。
“成了!”
楚浪呼吸急促,清晰的感受到體內某處有什么東西碎掉了,隨之而來的是渾身每一寸血肉有強大的新力迸發,甚至,五感也提升了一大截,有一種脫離渾濁,耳目清明的舒爽感。
“力量翻倍了……”
楚浪長身而起,朝著空氣揮出極心屠魔拳,隱隱有透明的氣浪炸出漣漪,威勢驚人。
“現在就是遇到鐵背熊,我也能一拳捶爛吧?”
之前在秘境,他最為頭疼的就是鐵背熊,雖是熊,卻并不笨重,反倒非常靈活敏捷,導致他鏖戰許久。
關鍵是這種野獸號稱鐵背,他不知打了多少拳才將其打死,跟鐵塊似的。
現在他再遇到鐵背熊,一拳足矣!
“破限后不僅力量提升,五感提升,連身材都更有型了,不錯。”
楚浪看了看自己的肌肉線條,非常滿意,隨后,他心緒逐漸平靜下來,沒有長時間沉浸在破限的喜悅中。
“按照玄牝呼吸法的經意,就算原主根骨再差,也絕對能將我硬生生推到九破,只是要恐怖的資源數量。”
“下一次破限,起碼需要三千玄玉購買藥草,就算買殘根爛葉用來復原,應該也要三四百枚玄玉,其中,還是主藥玄黃果貶值的結果……”
“若不用這些藥草,只通過呼吸法正常修煉,時時刻刻熬煉肉身的話,怕是又得要個三五年……”
楚浪臉色難看,現在佩囊里只剩下一百多枚玄玉,什么也干不了。
要想繼續提升實力,只能進秘境獵獸,別無他法。
“就是不知那趙青舟的底牌是什么,我目前三破加金階古功,是否能應對?”
“可不進秘境的話,我總不能一個月都待在門內,屆時繳不上月供必死無疑。”
認真思忖了一陣,楚浪眼中浮現厲色,既然退無可退,遲早要面對,那還有什么可怕的?
不過在這之前,剩下的一百多枚玄玉還得物盡其用。
他穿好衣服,奪門而出,來到丹坊。
“補元丹……太貴了,一顆就要一百枚玄玉,若敵手真的強大到我無力抵抗,吃了補元丹還是得死。”
“所以,我應該選擇能讓我作戰能力更強的丹藥,只有這樣,真遇到不測時我才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這枚龍象丹能在關鍵時刻讓我戰力更上一層樓,是必須要買的,售價十枚玄玉,還算能接受。”
“而這復元丹,能在我元氣大傷后快速恢復元氣,算是補元丹的簡易版,九枚玄玉,倒不算貴。”
“嗯?回力丹也得買,力竭后能迅速恢復體力。”
楚浪一共花了二十七枚玄玉,購入三枚丹藥以防不測,不是他不愿多買,而是同類丹藥短時間只能服用一顆。
“再去天衣樓看看。”
天衣樓,為造化門制衣之地,非普通服飾,而是具有一定特性,為高階獸材或天材地寶合制而成。
閣樓內,百轉千回的壁掛上,掛滿了綢緞羅裳,有的宛若抽月光為絲織就而成,有的好似以珍禽絨羽淬煉而成,流光溢彩,華麗至極。
楚浪看的目不暇接,羨慕不已,哪像自己身上穿的麻衫,破破爛爛的,跟遮羞布有何區別?
他的穿著與此地格格不入,來往之人紛紛側目。
“嗯?怎么還有底層的乞丐跑這來了?”
“人家沒見過,還不能來看看了?哈哈哈……”
兩個穿著華麗的弟子嗤笑,一男一女,毫不避諱,不怕楚浪聽見。
其余人雖保持著體面沒有開口,不過看向楚浪的目光中,不屑與輕蔑之色毫不掩飾。
在他們看來,底層弟子一輩子都不可能買得起這里的東西。
“蘇師姐,那不是被你退婚的那位嗎?他竟來到了這里。”
來往的客人中,周婉伸長了雪白脖頸,一臉詫異。
蘇芷本不喜關注尋常熱鬧,聽得是楚浪,她側目看去,沒想到這么快又遇見了對方。
“先前他撿漏了八十多頭野獸,換了一千五百多枚玄玉,繳完月供應該剩一千枚左右,現在就是那些尋常勢族子弟都沒他有錢。”
“可也不該跑到這里來亂花吧?那些玄玉拿去買部白階功法不好嗎?非要浪費在這些外表上。”周婉搖頭。
“白階功法他便是買了,以他的實力后續也養不起,買了多半也是白買吧,而這些衣物哪怕是未入品階的,只要穿上就沒人知道他是底層弟子,碰上尋常人,他也能收獲一份尊重了。”
蘇芷面色淡然,她靜靜立于一面掛著華麗服飾的墻壁下,一雙褐色眼瞳似看穿了楚浪的所有想法。
“用表面行頭來遮蓋自己的出身,幻想自己是勢族子弟?”周婉臉色譏誚。
“上次我便說過,不用太關注他,他的一言一行,都脫離不了市井小民的心思,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也無需宣揚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
蘇芷二女移步到一面標有“天和流光”四字,與售價一百枚玄玉的墻掛下,她們望著上面隱隱有光輝流動的服飾,露出渴望之色。
“這天和流光怎么這么貴呀!普通衣物一套才三五枚玄玉!這光是外衣都要一百枚!”
周婉目光火熱,她饞這件服飾已有半年之久,可根本買不起,她需要存錢養白階功法。
“因為這是天和流光,是入了品階的,可不是普通凡衣,而是一種‘法器’,一般都是勢族子弟的標配,亦或秦師兄那種徹底打破了底層樊籠的人中龍鳳,才能買得起的。”
蘇芷娓娓道來,提到“秦師兄”三個字時,她的臉頰不可察覺地微微一紅。
“我記得秦師兄上次不是送了師姐你一套天和流光么,怎么沒見師姐你穿過?”周婉眼睛冒星星,她快羨慕死了。
“不急,我們本就有脫離底層樊籠的能力,每個月都能存下一些玄玉,你遲早也能買得起的。”蘇芷淡淡道。
二女前腳離開,楚浪后腳走來,瞎轉悠一陣,搞得他一頭霧水。
見旁邊有位“衣侍”,他過段上前,客客氣氣地詢問道:“敢問這套天和流光與普通衣服有什么不同?”
衣侍是位年輕女子,名為韓蕓,她掃了眼楚浪,見其穿著麻衫,頓時翹起嘴角“嗤”了一聲。
她神情冷漠,帶著一絲不耐煩的情緒回道:“既是底層弟子,看看就行了,問那么多干什么!”
楚浪臉黑了下來,哪里想到在這修行世界,也能遇到這種看人下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