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兒,昭兒。”聲音與馬蹄聲一起傳來,片刻只見段正淳揚鞭策馬而至,他翻身下馬,匆匆行至段昭昭身前,將段昭昭左右檢查了一番,確定段昭昭無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段正淳來得很快,距離朱丹臣送信也就兩個多時辰,他已然從鎮南王府趕來,想來是剛收到信不久,馬不停蹄地趕到。
“是爹爹連累了你。”段正淳一臉的愧疚,朱丹臣回去送信的時候,用他的好口才將打斗場景說得驚險萬分,在出發前,段正明還將段正淳訓斥了一遍。
段正淳至今都沒有想起段昭昭的生母到底是哪位,但對方既然受他牽連,對他亦有情義,段昭昭因著他沒了生母,在段正淳心中,他無論如何,也該好好護著段昭昭長大。
而如今,段昭昭尚且還年幼,卻因再次受他牽連被人刺殺,那樣有情有義的母女,也差點因為他命喪黃泉,雖身為皇親貴胄,行事卻不乏江湖做派的段正淳哪里受得住這個,自然是愧疚萬分。
段昭昭眨了眨眼睛,想要逼出幾滴淚,好讓自己顯得更可憐一些,但沒有成功,她著實不是個多擅長演戲的人。
最后她只能板著一張臉道,“爹爹別擔心,我無事。爹爹一路疾馳,渴不渴?要不要喝點茶水,這些茶都是慈姑和阿星她們自己摘炒的,若是知曉爹爹飲了她們炒的茶,她們一定很高興。慈姑和阿星一直記得爹爹當年剿匪之恩。”
段昭昭雖不會演戲,卻知道怎么戳段正淳的軟肋,讓段正淳不將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不其然,段正淳面上愧色更甚,他看過信,自然是知曉慈姑和阿星是誰,“是我對不住她們,她們是我大理百姓,有情有義,今因我之過,連累她們至此,原是我對不起他們,哪里能配得起她們的感念?”
“哼!”段正淳的話音才落,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冷冷的“哼”聲,這聽著雖說是冷哼,但段昭昭卻發現,秦紅棉如今的冷哼可比之前段正淳不在的時候要夾得多,這哪里是冷哼,這分明是嬌嗔。
秦紅棉思念段正淳,嘴上說著哼,心頭卻是愛得不行,見段正淳來了之后,只顧著段昭昭,沒有問她,哪里忍得住,當即便發出一聲冷哼,只是她多年未見段正淳,心中柔情百轉,這冷哼也變成了嬌嗔。
段正淳循聲望去,見到那故作孤傲不在意的秦紅棉,渾身一顫,不由幾步上前,癡癡地望著她,“紅棉,紅棉,果真是你,我早該想到,這幾年來,我...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段正淳見了秦紅棉,人便丟了兩魂,一副情難自抑的模樣,令段昭昭在心中嘖嘖稱奇。據她所知,段正淳這些年去中原公干的時候,紅顏知己并不少,有沒有想起秦紅棉不好說,可如今一見面一副情深不移的模樣,段昭昭著實不明白,但要說段正淳說謊也不盡然,畢竟他對秦紅棉是真愛,雖然他有很多真愛就是了。
“你住嘴,你這般負心薄情之人,你所說的我一個字我也不會信!”話是這么說著,秦紅棉卻不由向段正淳的方向走了幾步,好看清段正淳此時的模樣。
“紅棉,我所說一切皆為真,你恨我也罷,要殺我也好,我便站在這,任由你打殺,只有一樣不行,你不可讓我不想你,若是讓我不想你,我寧愿受那千刀萬剮之痛。”
段昭昭聽到這番表白,差點沒有忍住自己,翻一個大大的白眼,這樣的鬼話,說出來有人信?真的油!
然而,秦紅棉信了,她情不自禁地又上前了兩步,就在段昭昭以為秦紅棉要和段正淳來一個深情擁抱的時候,只聽“啪”地一聲,秦紅棉抬手便是一個耳光打在了段正淳的臉上。
段正淳挨了一個耳光,卻也不氣,他牽起秦紅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上,“紅棉,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卻只想讓你知曉我對你的想念,你聽,我的心在想你。”
段昭昭這下是真的沒撐住,側過臉去,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秦紅棉卻很吃這招,兩行熱淚順著粉白的面龐滾了下去,“你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想我?”
“自然,若我有一句假話,便叫我——”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秦紅棉抬手堵住了,“不許說這種晦氣話,你這樣想我,那便隨我走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打你罵你,對你千依百順,帶著咱們的女兒,我們一起過一輩子,你瞧,我們的婉兒,多可愛的孩子。”
段正淳順著秦紅棉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木婉清手足無措地坐在那里,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段正淳看著母女倆相似的面龐,心中又憐又愛,一個“好”字幾乎脫口而出。
“爹爹,你還飲茶嗎?”實在是看不下去的段昭昭出聲打斷了兩人的纏綿悱惻。
段正淳聽見段昭昭這句話,腦子瞬間清醒,從愛恨癡纏中醒了過來,向后退了兩步,對秦紅棉道,“紅棉,日后的打算咱們日后再談,如今有一樁要緊事還需要先處理。”
秦紅棉大怒,一巴掌又打在了段正淳的臉上,“你有什么要緊事?是要去尋哪個女人?刀白鳳還是那個姓王的?”
“紅棉,你實在是誤會我了,我要尋之人,便是在此處。”段正淳幽幽嘆了一口氣,說起了慈姑與阿星之事,“因我之故,連累她母女二人,千錯萬錯便都是我之錯,我為大理鎮南王,自然是要給她們一個交代。”
“交代,你要怎么給她們一個交代?莫不是要將我和婉兒打殺了去?”
“紅棉,傷人者雖是你與婉兒,可這罪魁禍首卻是我,說到底,一切皆因我對不住你們母女,才有今日之禍,理應我給她們一個交代。”
段正淳說完,也不再看秦紅棉,令士兵將自己帶去慈姑和阿星休息的地方。
慈姑和阿星都是普通人,沒有內力傍身,如今正在屋中休息,早就聽見外頭亂糟糟一團,又見一錦袍男子走進,兩人都曾見過段正淳領兵出行,也記得段正淳的模樣,見到是段正淳,便掙扎著要起身給段正淳行禮。
卻叫段正淳給制止了,“今日二位遭此禍事,皆因我之過。傷你二人者,是我妻女,我當為她二人向您二位謝罪。”
亦步亦趨跟在段正淳身后的秦紅棉聽見段正淳以“妻女”來稱呼自己和木婉清,心中正甜蜜,卻見段正淳忽然拔刀,對著他自己的左胸便是一刀,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撲身向前,想要阻止,“淳哥,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自己來向她們賠罪便是。”
慈姑與阿星亦是被嚇得不輕,阿星連連擺手道,“使不得王爺,您是我家恩人,便是叫我將這命賠您也做的,哪里能夠讓您因此傷了自個呢?”
這是阿星的心里話,沒有絲毫想要陰陽怪氣,更無甚算計。偏偏是這樣的心里話卻更誅人心。
段正淳本就愧疚,如今聽阿星這般說,更是愧疚得無以復加。慈姑與阿星母女二人有情有義,自己卻連累他們至此,實在是不應該。
秦紅棉見段正淳面露痛苦愧疚之色,忽的一個轉身,對著慈姑和阿星跪了下來,又勒令隨行而來的木婉清,“婉兒,跪下,給兩位磕頭賠罪。”說罷,率先對著二人磕了一頭。
木婉清雖不知為何,卻也十分聽秦紅棉的話,對著慈姑和阿星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使不得使不得。”慈姑想要起身阻止,可這一動又牽扯到她的傷口。
段昭昭見狀,立刻上前制止住了她,“慈姑,你莫要動,小心傷口裂開。”
秦紅棉磕了頭謝罪,從段正淳手中搶過那支匕首,對著自己的左胸便又是一刀,“今日種種,皆是我之過,我害您二位中了兩箭,如今便也還你二位兩刀。”
秦紅棉雖是孤傲狠辣之人,卻是愛慘了段正淳,見段正淳為了她的所作所為,替她受過,那些恨便好似清晨的薄霧一般散去,心中更是甜蜜不已。
段正淳深知秦紅棉的本性脾氣,秦紅棉并非是真的知道錯了,會有這般磕頭謝罪不過是因為愛他罷了,見秦紅棉為他做到如此地步,自然是感動不已,“紅棉。”
兩人深情對望,可慈姑與阿星卻是又驚又恐,她們未曾想到,段正淳竟然會自傷以向她們謝罪,只覺得段正淳果真如傳聞中那樣英明神武,卻也恐懼段正淳這般行為,這可是堂堂鎮南王,傷她們之人更是鎮南王的親眷,她們哪里受得起這般大禮?
段昭昭看了看驚恐的慈姑與阿星,又看了看深情對望的秦紅棉與段正淳,沒覺得感動,只覺得荒誕。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她開口道,“爹爹,您二位先去處理一下傷勢吧,女兒也好替慈姑瞧瞧傷口,方才慈姑激動,傷口定然是裂開了。”
段正淳老臉一紅,道,“昭兒所言極是,務必要用最好的藥,不能讓慈姑和阿星留下隱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