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院學那巍峨的牌坊在晨曦中投下長長的影子,琉璃瓦在初升的日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
顧銘回到靜雅院柒舍,推門而入,屋內空無一人。
西側秦望的床鋪收拾得一絲不茍,被褥疊得有棱有角,一如其人清冷的性子。
想來這位室友,早已去了學堂。
顧銘不敢耽擱,將書篋放下,也匆匆趕往丙一班所在的“致知小筑”。
他到時,夫子尚未開講,學堂內已坐滿了人。同窗們或埋頭苦讀,或低聲交談,見到顧銘進來,相熟的王皓與李修朝他點了點頭。
顧銘尋了個空位坐下,剛取出書本,身著青衫的魏夫子便走進學堂。
他眼神銳利,不怒自威,目光在堂下一掃,原本還有些許嘈雜的學堂瞬間鴉雀無聲。
“今日,講《論語·為政篇》……”
魏夫子的聲音不高,卻吐字清晰,將經義典故娓娓道來,深入淺出。
顧銘聽得極為專注,前身底子到底薄了些,尤其是在經義策論上,遠不如詩詞那般有“外力”相助,只能靠自己一點一滴地去啃,去悟。
一堂課下來,他只覺得獲益匪淺,許多之前晦澀不明之處,此刻都有了豁然開朗之感。
待到課業結束,魏夫子卻沒有立刻離去,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諸位,還有一事。”
學子們紛紛抬頭,看向夫子。
“三日之后,乃是院學月度小考之時。”
此言一出,堂下頓時響起一片細碎的議論聲。
“這么快就到小考了?”
“唉,我這幾日貪玩,書還沒溫習好呢。”
魏夫子目光一凝,議論聲戛然而止。
他緩緩說道:“院學規矩,想必你們都清楚。每月一次小考,連續三次位列丙班中前三者,可由丙班升入乙班。”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帶著幾分勉勵,也帶著幾分鞭策。
話畢,魏夫子不再多言,撫了撫長髯,轉身離去。
顧銘整理書卷的手一緊。
沒想到還有這種途徑!
學堂內卻炸開鍋。
“升入乙班啊!那里的夫子,可都是院學里頂尖的!”
“是啊,而且聽說乙班的學子,每月還能多領二兩銀子的筆墨補貼。”
“連續前三談何容易?院學的丙班,足足有七個呢,加起來都二百多人了。”
“院學已經快一年沒有出現能夠升班的人吧?”
王皓來到顧銘身旁,用手肘碰了碰他,壓低聲音,揶揄道:“顧兄,怎么如此嚴肅?可是要爭上一爭?”
李修也點頭附和:“顧兄的書法,足以讓你在卷面上占盡優勢。”
顧銘心中微動,拱手笑道:“多謝二位吉言,顧某自當全力以赴。”
他深知自己偏科嚴重,想要在科舉之路上走得更遠,就必須盡快將短板補齊。
而進入乙班,提升師資力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前世身為卷王之王,最不怕的便是這種高強度競爭。
“卷王”的本能,在這一刻被徹底激發。
顧銘的腦海中,瞬間便規劃出了一套精確到每個時辰的復習計劃。
接下來的三天,他要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經史典籍的背誦與策論的揣摩之中。
至于話本……只能暫時擱置了。
一整日的課程,顧銘都聽得格外認真,將魏夫子所講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里。
課后,他婉拒王皓等人一同去飯堂的邀請,也沒有去往棋院,而是獨自一人回到了靜雅院的柒舍。
秦望還未回來。
顧銘也樂得清靜,他將飯堂買來的兩個饅頭和一碟咸菜放在桌上,便迫不及待地鋪開書卷,一頭扎進浩如煙海的知識之中。
窗外的天色由明轉暗,又被燈火點亮。
顧銘渾然不覺,他仿佛化作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汲取著圣賢書中的養分。
不知過多久,柒舍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秦望一身月白色的甲班學子服,緩步走了進來。
他看到顧銘幾乎被書堆淹沒的身影,清冷的眉峰微微一挑,卻沒有多言,徑直回到自己西側的書案前。
一夜無話。
接下來的兩日,顧銘徹底進入廢寢忘食的狀態。
他每日只睡兩個時辰,除去學堂聽課,其余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柒舍里,埋首苦讀。
那本剛剛開了個頭,正寫到精彩之處的《學破至巔》,被他毫不猶豫地壓在書篋的最底層。
整個柒舍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墨香與緊張的氛圍。
顧銘這邊心無旁騖,秦望那邊卻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第一日,他尚能安然自若地擺弄自己的棋局。
第二日,他手中的棋子便開始遲遲無法落下,往日里能讓他沉浸數個時辰的棋局,此刻卻顯得索然無味。
腦海中盤旋的,不是精妙的布局,而是那個叫方運的少年,在被退婚之后,將要如何逆襲。
到第三日夜里,秦望徹底繃不住了。
這種抓心撓肝的感覺,讓他頗為煩躁,連帶著白日在棋院與人對弈時,都險些出差錯。
翻來覆去,腦子里全都是對后續劇情的猜想。
本來休沐的兩日就很難熬,結果正主回來又顧不上寫!
偏偏對方為的是正事兒。
……
終于,窗外的更鼓敲響了三下。
顧銘緊繃的神經也到了極限。
明日就是小考,這三日,他已經竭盡所能。
目光所至,看向面板處。
【姓名:顧銘,字長生】
【年齡:19】
【功名:童生案首】
【天賦:落紙云煙(藍色品質,筆墨落紙如云煙變幻,玄妙靈動,意境超逸,書法悟性 30%)
科舉評定:】
【大七門:策(小有所成)、賦(初窺門徑)、經(小有所成)、詩(假:出神入化;真:初窺門徑)、詞(假:出神入化;真:未入門)、算(登峰造極)、律(初窺門徑)】
【小七門:琴(未入門)、棋(初窺門徑)、書(融會貫通)、畫(未入門)、禮(未入門)、御(未入門)、射(未入門)】
原身積累,再加上他的夜以繼日,面板上的策已經突破到小有所成。
明天便是小考,應該是夠用了。
顧銘放下書卷,扭頭看向另一處,屏風相隔的床榻安安靜靜,對方似乎已經睡著。
他也吹熄了油燈,打著哈欠和衣躺下,幾乎是沾枕頭的瞬間便沉沉睡去。
均勻呼吸聲在柒舍內響起。
黑暗中,秦望緩緩睜開眼。
一雙眸子在月光下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