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文會答應馮霖的邀請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們這位馮女士,向來不省心,從京港來到臨江后便執意經營一家餐館,無奈不是做生意的這塊料,幾年奔波下來也只能算勉強糊口。
先前也明里暗里地慫恿我約見陸博文,都被我給婉拒了。
聽她這話,肯定又是私底下給陸博文去了電話。
她這么積極,目的顯而易見。
聰明如陸博文,往常這種時候,他都以工作忙推了,再讓助理往家里拿些補品,面子上也過得去。
像今天這樣直接應下的,還是第一次。
一時間我摸不著頭腦,心里隱約間有些不安。
按理說,我這么個小棋子,也犯不著他堂堂陸大總裁這么興師動眾。
難道他已經拆了禮盒,看到了我的離婚協議,想用馮女士和寧言做籌碼,繼續拿捏我?
想到這,我匆忙掐斷了線,驅車趕往家中。
確定系著蝴蝶結的禮盒還原封不動地擺在原處后,我緊繃的肩膀才放松下來,輕輕地舒了口氣。
“出什么事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我驚得手一縮,轉身看去時,只見陸博文披著松垮的浴巾站在浴室門口,發梢滴下的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滑進浴巾里,露出一小片鎖骨。
他……他竟然在家。
我匆忙收回視線,聲音卡在嗓子里。
探究的眸子落在我手上,再慢悠悠移到禮盒上,陸博文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夏夏好像很緊張?”
我只能給自己打圓場:“夢見家里遭賊了,怕給你的禮物被偷走,過來瞧一瞧。”
“哦?”他往前邁了兩步,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裹著熱氣飄過來,指尖輕輕敲了敲禮盒表面,“怕賊偷,不是怕我提前看?”
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視線撞在陸博文的黑眸上,聽他輕笑道:“逗你呢。”
見我心有余悸,他又補充道:“放心,夏夏給的禮物,我肯定小心看管,還等著你給的小驚喜呢。”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把話題往別處引:“馮女士剛來電話,說你明晚一起吃飯?”
“是,很久沒陪你回去了?!?/p>
我有些不自在:“其實你忙的話沒關系,家里那邊我能應付。”
他擦頭發的動作忽然停了,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帶著探究:“夏夏不想我回?”
陸博文追問得快,我怕他起疑心,解釋道:“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沒關系,我都安排好了,”陸博文拿出一副五好丈夫的模樣,“明晚七點半,我來家里接你。”
陸博文似乎很積極。
積極到讓我覺得,他好像是誠心誠意要跟我回。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上,連日來的細雨并未停,我撐著傘站在樓下,傘沿壓得略低,盯著路口的方向,等陸博文來接。
但陸博文又遲到了。
而且遲了整整半小時。
我拿出手機撥過去,聽筒里只傳來機械的忙音,一遍又一遍。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早該猜到的。
對于一個用謊言把我拉進婚姻的男人,我還在期待什么呢?
不過也好,他不在,我反而不需要演。
我獨自一人來到了京味小廚。
馮女士和寧言早就在包間等候,見只有我一人,期盼已久的馮女士往我身后探了探:“陸女婿呢?你們沒一起過來?”
“他臨時有事,”用慣的借口隨口便來,“不用等了,開飯吧?!?/p>
寧言開心的手舞足蹈:“有姐姐愛吃的清蒸鱸魚?!?/p>
說完便夾著魚塊往我碗里送,下一秒,只聽“啪嗒”一聲響,懸在半空的鱸魚塊竟被馮女士打掉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神色惱火的馮女士對著寧言一陣罵,陰陽怪氣道:“別人家的姐姐嫁人后給家里各種補貼,不像某些人,自己嫁入豪門過快活日子,不管咱們娘倆的死活,這店里的生意都凄慘成這樣了,也沒見她幫襯點,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
我看著寧言縮在一旁的樣子,頓時于心不忍,和聲和氣道:“我嫁進陸家時就已經說過,弟弟,我管,但是要想讓我拿陸家的錢補貼給你,抱歉,我做不到。”
“那是補貼給我嗎?你弟弟什么樣你不清楚?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他?”馮女士扯著嗓門看著我,不屑道,“你是清高了,可陸家也沒高看你一眼啊,陪你回娘家的時間都沒有,你在陸家算個什么東西?”
馮霖的話,像是被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地插在我心口,鈍痛感瞬間在心口蔓延開來。
是啊,想想這五年,我小心翼翼地維系著兩個家庭的平衡,在陸家任勞任怨,可到頭來呢?
不過是個被人拿捏的小棋子。
陸博文表面一副謙謙君子做派,卻一次又一次地放我鴿子,說白了就是從未把我當回事。
她是希望落空惱羞成怒,但話糙理不糙。
我真是傻。
昨晚竟然信了陸博文的鬼話。
我叮囑馮女士:“寧言已經拿到了安康計劃的名額,以后家里能省一部分開支?!?/p>
而后轉身離開。
這頓飯到底是沒吃上。
一小時后,我頂著紅腫的眼圈返回家中,誰知剛打開門,只見兩雙鞋子整齊地擺在門口,左邊的那一雙黑色的瑪麗珍單鞋我認識,正是林珊珊昨天穿的那雙。
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我僵在門口,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這就是陸博文放我鴿子的緣由?
迷惑間,小姑娘綿軟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夏夏姐回來了?!?/p>
我抬眼看去,只見林珊珊身著絲質吊帶睡衣站在客廳里,一臉狡黠地看著我。
睡衣有些眼熟,仔細一瞧,正是我前不久消失在衣柜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