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拿的是林珊珊的CT報告單。
為了演技真實一些,我還是“失手”將報告單扔在了地上。
可聰明如易裕臣,還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把戲。
我也不想藏著掖著,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確實一直在恭候易醫生大駕。”
易裕臣睨了我一眼,語氣嚴肅道:“我以為我上次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拒絕的態度顯而易見。
“我理解,”我順著易裕臣的話往下說,“以您現在的身份地位,合作人選自然是要謹慎些。”
易裕臣抬手看了眼腕表,聲線像浸過冰水,連尾音都帶著疏離的弧度:“我時間有限,寧記者自便。”
他說完這話便走,壓根沒給我再開口的機會。
我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張開手臂,擋在了男人的面前,理智道:“我想再耽誤您兩分鐘。”
說完我將剛寫的報道遞上前,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抖,卻硬生生壓成平穩的陳述:“關于上次您指出的報道偏差,我重新寫了份稿子,還請易醫生多多指正。”
易裕臣垂眸掃過標題,目光在“天才醫生”四個字上停留半秒,又迅速移開。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沒有伸手接稿,只是用鞋尖點了點地面:“讓開。”
我站在原地未動,用著懇求的口吻道:“您還沒看內容。”
易裕臣掀了掀睫毛,嘴角夾著一絲譏誚:“這種毫無新意的視角,我還需要看?”
我突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站在他身后的小助理走上前來,解釋道:“寧記者是吧,感謝你的誠意,但易醫生今天確實有個重要的交流會,還請你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我立即會意,機械地讓到一旁,腦海里反復出現的,都是那句“毫無新意”。
再抬眼時,易裕臣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蕩。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疏離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心口像是塞了一團濕棉花,酸澀到發脹。
事實上這幾年為了搶頭條我也受過不少批評,吃過挺多白眼,但偏偏不得不打交道的,是他易裕臣。
只瞄了眼標題便匆匆否決我的易裕臣。
他憑什么?
公報私仇?
五年前背信棄義的,是他好嗎?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視線再一次停留在報道上,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真的……如易裕臣所說,毫無新意嗎?
我心不在焉地下了樓,不曾想迎面竟撞見了林珊珊。
她她微微蹙眉,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戒備:“姐姐怎么會在這?”
我晃了晃手里的CT報告單:“這里七繞八繞的,迷路了。”
“是嗎?”小姑娘鼻尖輕哼,目光卻牢牢釘在報告單上。
她在懷疑我。
我順勢把話題往她腳上引:“不過醫生說你這腳踝挺'爭氣'的,韌帶沒大礙,這樣我也能跟你小舅舅有個交代了。”
話剛落地,林珊珊忽然上前一步,奪走了我手里的CT報告單,嘴角扯出個標準的弧度:“辛苦姐姐了,沒別的事,姐姐可以先回去了。”
我求之不得。
我又去了圖書館。
反復琢磨了我的報道后,依舊沒看出不妥之處。
雖說標題有恭維之意,但24歲能走到如今的成就易裕臣也擔得起“青年才俊”幾個字。
實事求是,不夸張,還舉了他幾個經典的手術案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思路被一陣聒噪的手機鈴聲打斷。
電話是馮霖打來的。
“寧言說想姐姐了,明晚有時間回來吃個飯嗎?”
馮霖是寧言的親媽,是我爸生前留下的一筆糊涂賬,按輩分,我應該叫她一聲馮阿姨。
想著安康守護計劃的名額,我直接應下了。
誰知她話鋒一轉,聲音愉快得像只啄食的麻雀:“跟陸女婿說,明晚我親自下廚,燒幾道地道的京菜,到時我們一家人好好喝一杯。”
提到陸博文,我握著手機的手突然收緊,馬上推辭道:“他沒時間。”
沒離婚前他跟我們家交集就很少,現在婚都離了,更沒必要多此一舉了。
但下一秒,馮女士卻迷惑道:“不會啊,陸女婿已經答應了,你不知道嗎?”